现在的夕云，已经将绝望两个字清晰地刻在了脸上。

他已经彻底明白了，这片空间所模拟的，就是当年这场自己直到现在都还不敢直面的恐怖一战。这场仅仅持续不到半小时，只有两人参战的战斗，却直接打塌了四座山，削平了两座山，让这片山区的地形直接大变样。

自己那座庄园，都是在其中一座被削平了的山上修建的。

如果只是重现当年的场景，那还好说，可这一次夕云面对的“张羽扬”，是被前辈加强过的版本。如果说那一次，夕云是一直在生死线跳舞，那这一次，死神可直接越过生死线来抓人了。

自己稍有不慎，就会命丧于此。

怎奈何现在的自己，已经远远无法与昔日的强大相提并论了。没有了剑心，没有了坚定的内心，没有了直面强大的无畏，在夕云看来，自己不过是一个废物而已。

当然，与真正的废物相比，自己能做的，也就是用手里的剑，证明自己还活着。

“重现历史？”夕云的意志太过消沉了，都已经让露娜看不下去了，“你觉得会这么简单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

“历史是独一无二的，没有人能将一段历史原原本本的重现，也没有人敢保证，当过去发生的一件事情在未来重现的时候，未来的结果会和过去一模一样。”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劝说能起到多大的作用，但是露娜还是希望能让夕云燃起一丝斗志，不然夕云真的会死在这里的，“你肯定已经注意到了，现在这个局面，不管是背景，还是你们俩，甚至你的内心与阅历，一切的一切都发生了彻底的改变。过程都改变了，未来的结局，真的会一模一样吗？”

“这……如果不刻意引导的话，好像真的不会吧？”

夕云的内心本就相当动摇，露娜这一番“安慰”，此刻落在他的心中，自然会带来不一样的效果。

“所以说啊，你难道就不想试一下，会不会有一个，与你当年完全不一样的选择呢？这可是个绝无仅有的机会了，毕竟你也不可能找现在的张羽扬去吧？且不说条件不符合，更不要说你现在还是他的师父，他现在都没有跟你交手的理由了。”

“我……”

露娜的话，对夕云的诱惑力是很强的。他在这件事情上是非常矛盾的，既想知道当年有没有另一个更好的选择，有不敢去回忆起当年这件事情，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细节，都能让他无比痛苦。

所以，现在确实是一个好机会。但这个好机会，也得是夕云能抓住才行。

“你手里拿着的这把刀，可是一件货真价实的魔器，跟你的剑心相比，不管是什么，可都一点也不逊色。所以，你也不要纠结剑心了，就用这把月魂，证明你有那个能力吧。毕竟师父，怎么可能比徒弟还差呢？”

听到这个，夕云沉默了，他或许在思考，或许在权衡，但至少，他的内心，正在一点点改变，他也开始一点点，敢于直面这件事情了。

再看“张羽扬”，自从露娜和夕云交谈之后，他就拿着那把发着光的大剑，一直悬在空中，没有移动，也没有任何反应，就好像是故意等待着夕云做出决定一样。

看来，那位前辈，一直在什么地方，关注着夕云。

那就更不用担心了，夕云是肯定不会死了，就算真的失败了，也无非就是被驱逐出这里，没法去见迪诺救人罢了。

露娜如此想到。

然而，她并不知道，玉风可没有救夕云的打算。按照离天的要求，这场由她主持的试炼，是按照最大限度压榨夕云战斗力的程度进行调整的。也就是说，弄死夕云，轻而易举。

“啊，你说的没错。”沉思数秒之后，夕云再次抬头看向“张羽扬”，“我不能轻易认输，我要证明，确实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能拯救所有人。”

说罢，他便紧紧握住手中的刀与剑，他要改变，这个近乎唯一解的结局。

或许，破局的方式，其实非常简单，只是当年的自己没注意到而已。

“这才对嘛。”看到夕云终于燃起斗志，露娜又“贴心地”补充了一句，“而且你别忘了，你现在是为了救沈黎才来到的这里，如果失败了，你可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没错！不管是为了谁，这一次试炼，我都必须胜利才行！”

然后，他便看向那个天空中的身影，一跃而起，冲了过去。

他这可不是莽，根据他猜测“张羽扬”能造成如此大的伤害，全在于他手中的剑，如果他能有办法限制住那把形态巨大的剑，“张羽扬”的实力必然会受到限制。到时候，就是双方之间身体素质与作战经验的较量了。

而想要做到这一点，唯一的办法便是，与他近身搏斗。

可是，夕云会想到这一点，“张羽扬”自然也能注意到，尽管他没有理智，但是“卡西莫德”那丰富的实战经验，早已变成了战斗本能。因此看到这一幕，他自然理解了夕云的想法。

既然近身战无法占据优势，那就释放远程攻击，让他无法近身。

于是，他再次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大剑，向着夕云劈了下去。

呼——

剑尖划过空气，擦出火花，又一道光刃劈向夕云。夕云说不清这到底是魔法攻击，还是物理攻击，所以他不敢硬接，而是凭借轻功，非常巧妙地躲了过去。

“呜……”

眼见攻击落空，“张羽扬”调整姿势，朝着夕云再次劈出一剑。

可是，已经适应了速度，又已经稍作休息的夕云，怎么可能会被这种攻击打中？他踩着脚下的树枝，又一次轻轻松松躲了过去。

转眼间，“张羽扬”已经朝着夕云挥了数十下了，可在夕云灵敏的身形下，所有的进攻都被他躲了过去。现在，他挥剑的速度已经放缓，人也开始出现疲惫的症状了，悬浮的高度也开始下降了。

而代价便是，两人所在的这座山，已经化为糜粉了。

或许是复制品的缘故，“张羽扬”并没有像当年启动“对末世程序”时候那样，使用出太多的能力，他全程就只是这么挥剑，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攻击方式了。

又过了一会儿，“张羽扬”脸上的疲态更加明显了，手中的剑更是停了下来。而一直躲闪的夕云，看准了这个机会，再次暴起，一个跳劈，手中的刀剑，便同时劈向了“张羽扬”。

看到夕云来势汹汹的进攻，“张羽扬”试图抬起手里的大剑格挡，可他刚一抬起来，人便僵住了。而后，在夕云惊异的目光之中，他倒下了。

是被累倒的。

“这，这就结束了？”看着倒地不起，没有一点反应的“张羽扬”，夕云有些难以置信，“难道说，我光是这么遛他，就能让他自己累倒？”

这感觉，总有些不对？

可是仔细一想，夕云又觉得这个结果很合理。就算是当年的那小子，毕竟也是刚刚经历了一次空间折跃，体力和魔力都消耗巨大，而且那里还是地球，完全没有魔力的自然补充来源。这样的背景下，累倒他确实是能够实现的……

所以，当年对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

看到这里，夕云的脑海中，恐惧与惊慌已经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则是无限的懊恼。

当年要是稍微冷静一下，也不至于用剑心当诱饵去捅张羽扬，然后以伤换伤一块掉到山崖之下去了。

“唉，算了，事情都过去了，你再后悔也没有意义了。我们不应该向前看才对吗……你看，门出现了。”

果然，在“张羽扬”倒下的地方，人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扇已经打开了的地狱之门，里面的传送门，正在迎接着夕云。

“你说得对，我们应该向前看，过去的事情，真的就过去吧。噩梦，该醒过来了。”然后，夕云捡起地上的刀鞘和剑鞘，将已然变成单手刀的月魂背在身后绑好，踏入了第四扇传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