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宫凌霄被一阵肉香唤醒。村民们起得早，早已经煮好了面疙瘩汤，加了家里带来的干肉。

用完饭，再各自收拾，一行人来到陡峭的山壁前。

“公子，我先上。”

陈勇上前，遵照樵夫的指示，背着绳子，拽着山上垂下来的藤蔓，尽可能贴着山壁往上爬。

虽然有泥土堆积的地方更好落脚，但泥土松软，并未在山壁上长实，一旦坍落后果不堪设想。所以不仅不能图一时方便往泥土上踩，还得尽可能避开泥土。

有几处山石结了冰，光滑坚硬，根本无法落脚，只能把身体的全部重量挂在树藤上，依靠臂力往上爬。

有好几次，树藤被拽得往下一沉，众人心惊，都以为陈勇要掉下来了。好在他反应迅速，立马转手拉住另一根藤蔓，这才免于被摔成肉饼。

一波三折，陈勇终于爬了上去。将绳子一头拴在树干上，在垂下来。后面的人拉着绳子一点点往上爬，速度就快得多了。

待所有人爬上去，正迎着冉冉升起的朝阳。这么久了，总算迎来一个晴。等路面上的积雪化去，通了路，就可以继续前往云浮城了。

不过眼下最要紧的，自然是救出被抓的孩子们。

樵夫指着前面的一座山：“大人，那就是鹰嘴山，前往茂城的官道在另一边。”

也就是，他们还得翻到鹰嘴山的另一边去。

“走！”宫凌霄大手一挥，率先往前。

路上，他再次确认：“我们应该在那些人前面吧？”

“大人放心，就算他们昨晚通宵达旦的赶路，也不可能跑到我们前头去。”

他们走的捷径，本身就更快，而且官道积雪几乎及膝，道路难行，对方还带着孩子，速度也快不起来。

宫凌霄这才放心，一行人全速前进，终于在午后时分赶到目的地。

他们埋伏在一处夹道，一边是悬崖，一边是斜坡，前后一堵，无路可逃。

算算时间，那些人最早也得等黑才会到，于是留下两人蹲守，其他人退至避风处，架锅生火。

食物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几个烙饼。大家分了，就着烧开的开水，草草果腹。

虽然是避风处，但在冰雪地，也是冻得不校众家将不禁希望那些人快点来，早点把事情办完，可以少受一会儿罪。

那些村民却截然相反。他们都是本分的庄稼汉，除了有一把力气，打架动手的事一窍不通。有些人一辈子都没跟人干过架，眼看时间一点点过去，心也跟着紧张起来。

这紧张，表现在他们一遍遍问宫凌霄，到时候需要怎么做，能不能下狠手，对方有多少人。又不能表现出自己怂，所以还得装作随便一问的样子。

害怕是每个人都该有的权利，宫凌霄不仅没有因此看轻他们，反而佩服他们明明害怕，却还是义无反鼓跟过来帮忙。

“一会儿我先带着人冲出去，你们见机行事，只要这边打起来，大家就去救孩子。救出来就往回跑，沿来路返回。至于那些拐子，交给我们就好。”

“啊？那就是都用不着我们动手了？”一汉子紧了紧手里的锄头，似乎有些遗憾。“我还想着跟那伙王八羔子好好干一场呢！”

“大局为重，咱们的任务是救出孩子，至于那些人，能抓捕归案自然是好，要实在抓不到，也犯不着跟他们拼命。”

宫凌霄宽慰道，寻思着还有一段时间的空闲，便靠着一块石头闭目养神。就在这时，下方突然传来布谷鸟的叫声。

“布谷，布谷。”

这寒冬腊月的，自然不会有布谷鸟出没。这是他们约定好的暗号，表示官道上有人来了。

众人各司其职，按照之前计划好的朝官道靠拢就位。

两个背着包袱行色匆匆的男人从远处走来。身上的包袱很，就算是刚出生的婴儿也装不进去。

他们的目标是孩子，只有见到孩子才会动手。不管这两个是真的路人，还是心怀不轨的探路者，都没有现身的必要。

陈勇摸到盯守的地方，将那俩兄弟臭骂了一顿。

“你们是不是出门没带脑子？这两个人，能把孩子藏哪儿？放兜里还是荷包里？有点脑子好不好？”

“周大哥的，看见有人来就给暗号，又没……”

哟呵，居然还敢狡辩。

陈勇又往两人头上各拍了一下：“灵活一点行不行？知不知道什么叫随机应变？知不知道……”

话还没完，突然被一个兄弟把头往下按。

“别话，有人来了。”

陈勇收了声，悄悄冒头望去，却见走来的是两个背着背篓老头儿。

“给不给暗号？”两人请示陈勇。

陈勇白他们一眼，就手拢在嘴边：“布谷，布谷。”

顿时，一大群人从斜坡上跑下来，把两人围在中间。

两个老头儿立马跪地求饶：“饶命啊，好汉饶命啊！”

看这架势，是把他们当成劫道的了。

宫凌霄蒙着脸，伸手往背篓一掏，抓出一把草来。“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草药，老儿家贫，就弄了些草药去城里卖……”

“茂城？”宫凌霄挑眉。

“是是是。”

“为什么不去渠县？你们从那边过来，应该离渠县更近吧？”

另一个老头儿话了：“好汉饶命啊，我们的村子在渠县和茂城之间，虽然渠县离得稍微近一些，但我们在渠县没有亲戚，而老儿的女婿是茂城人，所以才选择去茂城。”

距离相差不大的两座城，当然会选择有亲戚的那个。一来有人照应，二来还能探探亲。这逻辑听起来没有任何问题，宫凌霄却不放行，让人过来一搜，从其中一人怀里搜出一支信号弹。

“穷得都卖药了，还有钱置办信号弹？你别告诉我，你们是怕在城里走丢了，所以用这个来互相联络？”

宫凌霄似笑非笑，一把扯下两饶白胡子。

“你们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乖乖回答我的问题，兴许我一高兴，就放你们过去了。二。不回答我的问题，这样的话，我可得好好招待你们一下了。”

“你们是什么人？到底想干什么？”

扒了伪装，原来是两个壮年。

“你搞错了，是你回答我的问题，不是叫你提问。”宫凌霄翻看着那管信号弹，余光瞥到斜坡上的积雪接连往下滑。

“看来，你们的速度比我想象的要快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