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琉熙挽起袖子揭开锅盖，果然见锅里煮着两个干梆梆的烙饼，应该是宋御早上带走的那两个，只是还没来得及吃。

“那不行，你中午就没吃，又累了一天了，晚上只吃这些怎么够？”顾琉熙把烙饼拿出来，又掺了一瓢水进去，盖上锅盖，打算做点别的东西给宋御填饱肚子。

宋御不忍她大半夜还忙活，道：“不用管我，你去睡吧，我自己来就好。”

“嘘，别说话，别把爹娘吵醒了。”

除了李慕还在读书，宋老爹跟宋大娘都睡下了，李安也不知道去哪游荡了，估计正漫山遍野的游荡呢，不过他是男孩，倒不叫人担心。

顾琉熙从粮缸里捞了一把银鱼干剁碎，又把宋娇拿来的猪肉割了一点下来，剁碎后跟银鱼碎末搅合在一起搓成肉圆子放锅里煮，等合适了再放进一把面条，煮软过后撒上葱花香菜，放入酱油猪油盐巴等，一碗香喷喷的面条就此出锅。

宋御把两个烙饼泡在面汤里一起吃了，顾琉熙坐在桌子旁边笑眯眯的看着他，“味道怎么样？”

“很好吃，不过……”宋御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是千金小姐，厨艺为什么这么好？”

顾琉熙一愣，还没想好措辞，宋御又立即道：“我只是随口一问，没有别的意思，不要介意，不想说我不问就是了。”

这人还真是体贴啊，顾琉熙好笑道：“这也没什么，我从小就贪吃，喜欢跑到厨房里看厨娘做菜，平日有空也会看看各地菜谱，所以学了很多菜做给自己吃，要说厨艺有多好倒不至于，只是花样多一些而已。”

“原来如此。”宋御点点头，埋头吃面。

过后顾琉熙给宋御涂了药膏，叫他坐在屋里不要剧烈晃动，以免药膏掉落下来又得重敷，自己则去把碗筷收拾了，铁锅刷了，这才回到房间里。

宋御坐在桌子边上看书，一盏油灯暗淡无光，微风一吹火苗跟着乱动，晃得顾琉熙眼睛疼。

古代除了动物油梧桐油能照明，就只有蜡烛了吧？顾琉熙记得以前在《搜神记》上看过，说“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

根据记载，南海海里有一种鲛人，像鱼儿一样生活在海中，他们不停的纺织，所织出来的绡布遇水不湿，是千年难得一见的极品，鲛人的眼泪落地就会变成珍珠，价值连城，而鲛人的油更是神奇，燃点低且燃烧时间长，数日不灭，连秦始皇陵里的长明灯都是鲛人油所制。

不过传说终归是传说，必然有夸大的成分。顾琉熙不敢奢求古代能出现个爱迪生发明电灯，在那之前还得先有电。所以给她些燃烧时间比较长的油，能长时间照明就好。

顾琉熙想着想着就笑出声来，宋御从书本中回神，笑问，“在笑什么？”

“啊，我吵到你了吗？”顾琉熙赶紧捂住嘴。

“没有，”宋御放下书，“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了吗？”他脸上还包着去疤痕的药膏，外面缠了一圈纱布，看起来有些臃肿，也有些吓人。

顾琉熙抱着讲故事的心态把关于鲛人的传说给宋御讲了一遍，她也只是图个乐子，没想到宋御却沉吟道：“南海的确有鲛人，深居大海，入地之后鲛尾化腿，能在陆地上行走，织出来的布又叫龙纱，是南海属地供给皇室最珍贵的贡品，但所谓眼泪能化珍珠，不过是夸大其词，鲛人油能长明不灭更是无稽之谈。”

顾琉熙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她原以为古人对鲛人了解不多，特别是这种穷乡僻壤，应该很少听过才是，可没想到宋御却讲得头头是道，搞得跟他亲眼所见一样。

“你刚才说的，是史书上记载的还是从谁那听来的？”顾琉熙小心翼翼的问。

宋御从善如流的拿起书，“书上看到的。”

“呼，吓我一跳。”顾琉熙松了一口气，还以为他真的见过鲛人呢，随后她又向往道：“要是这世上真有鲛人就好了，她们一定长得很漂亮吧。”

“和我们人一样，外貌有所不同，不过它们对外貌并不在意。”宋御随口道。

顾琉熙：“……”

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看他对鲛人了解得很多的样子，莫非真是在海上捕鱼的时候，见过鲛人？

顾琉熙想想就激动，“宋御，你以前去过海上吗？”

宋御目光游离，“嗯，从前去过南海和东海。”

“真的？”顾琉熙兴奋地捶床，“那些地方好玩吗？有珍珠吗？有神话传说里的奇珍异兽吗？”

见顾琉熙十分好奇，宋御也不由笑道：“东海倒是有珍珠，确实很美，不过奇珍异兽倒是少见，就算有也是隐没在荒无人烟的地方，避开人群。”

夜里，两人吹灭了油灯，顾琉熙躺在床上，听躺在凳子上的宋御给她讲述在东海南海的见闻。

顾琉熙从不知道，一个山野猎人也能有如此丰富经历，短短二十几年里好像走遍了整个世界，并将所有秘密都收入眼底，铭记于心。

在宋御的讲述中，东海和南海彷如一个独立于世界之外的神奇国度，会和人交流的鸟兽，操纵蛇类的女人国，比她看过的任何小说和电视剧都要精彩，就像《山海经》里一个个光怪陆离的远古仙境，叫人神往。

顾琉熙听得津津有味，转眼已是三更，她却因太过激动睡不着，要宋御接着讲给她听。

宋御无奈道：“你都在打哈欠了，快些睡吧。”

“你接着讲嘛，太有意思了，我还想听。”顾琉熙不知不觉就用上了跟父母撒娇的语气。

“睡吧，琉熙，来日方长，以后有空了再讲给你听。“宋御轻声哄道。

顾琉熙也只好作罢，闭着眼睛嘟囔道：“那你有时间一定还得接着讲给我听哦。”

“嗯。”宋御发现，他已经越来越离不开他的小妻子了。

既然这样，那就不要放手了，免得以后追悔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