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理了脑海里繁杂的情绪，杨凡再次回到房间的时候，不知已过去了多久。

房间前有一个人，是静静等待杨凡回来的龙敏。

女人坐在门前的石阶上，单手支额，凝视着天上的红月。

月光如一串串红色的珍珠洒落在女人的头上、脸上，在她脸上留下一点点月影。正如她的凄苦，她的无助，她的孤独。

杨凡收敛心情，忘掉刚才发生的所有事情，向龙敏走过去，道：“还没回去睡啊！”

“红色的月亮很好看，其实就一直这样也挺不错的。”龙敏没有顺着杨凡的话说下去，而且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杨凡朝红色的月亮望了一眼，道：“好看是好看，但这终究是异象。”

“世界的纷争就在于人们的排斥异象。”

“龙敏，你越来越像个哲人了。这样不好，显得你很忧郁，很老。”

“我本来就要比你年长。”

杨凡就着石阶在龙敏的身旁坐下，道：“你想坐，我就陪你坐会吧。”

龙敏那凄苦的脸上绽放出一丝微笑，双手抱住膝盖，就像一个受冻的小女孩，道：“杨凡，你开始说，若是真和我那样，会有人不开心。那个人是谁？”

“应采鹅。”杨凡坦然的回答。

龙敏问道：“你喜欢她？”

杨凡想了想，道：“应该是喜欢的。”

龙敏道：“什么叫应该是喜欢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怎么那么婆婆妈妈？”

“因为我不知道什么才是喜欢啊！”杨凡抬起头，仿佛目光已穿越千里，落在了那个女子的脸上。

“只是我心里老是会想着她，遇见开心的事会想，遇见悲伤的事会想，热闹的时候会想，孤单的时候也会想……”

茫茫大漠之中，年轻男女在石阶上并肩而坐，看着月亮诉说着心事，谁也不再回忆悲伤的过往，议论前路的凶险，只是静静的说着那些平日里不会说的小心事。

或许在这一刻，他们才像是真正的少年。

没有使命，没有仇恨，没有心计，没有战争，有的，只是纯真的心。

“那你就是喜欢她。”尽管龙敏自己也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喜欢，但看见杨凡这副模样，她就是觉得杨凡是真正的喜欢。

“是吧……”杨凡微微一笑。

两人沉默一会，龙敏侧过脸朝杨凡望去，忽然问道：“你什么时候去荒漠？”

杨凡道：“不知道具体时间，随军而行。”

龙敏道：“这些天我才知道，你们这支军队的首领是靖国冠军侯。”

“你也知道冠军侯？”

“冠军侯是杨阁老的长子，我当然知道他。”

“你还知道杨阁老？”

“天下谁人不知杨居正？”龙敏突然用诧异的目光朝杨凡望去，道：“真不知道你凭什么本事被冠军侯青睐，还成为了什么八先生！”

“我就是一混吃混喝的闲人，冠军侯也很少有用到我的地方。”

“你随随便便就带一个女子进军营，却没有任何人阻拦你，我知道你在军中有一定地位，所以你就没必要在我面前谦虚。和冠军侯关系好了，以后就算有机会见到杨居正。杨凡，你果然前途无量。”

“过奖。”

“杨凡，我有一个请求。”

“说吧，我说过只要在我能力之内，我什么都可以帮你。”

“我要和你一起去荒漠。”

杨凡沉默。

“怎么，有困难？”

“不是有困难，而是去荒漠很危险，你完全可以避免那些危险。我原打算去荒漠后，把你在壁畅镇先安顿下来，我会派人照顾你，你就在这里等我回来。”

“可我不想傻傻的等。”

“真要去？”

“要去。”

杨凡思索一会，最后道：“好，我带你去。”

“不过在此之前，你得努力一些。”杨凡站起来，将手摊开，指上的浮生戒一闪，一团蓝芒便悬浮在他掌心之上。

杨凡手掌一甩，那团蓝芒便向上冉冉升起，手指指着蓝芒旋转几圈，然后对着龙敏一点。

蓝芒顿时分裂，化成几缕蓝色的光芒朝龙敏飞去，最后在龙敏周身汇成一层蓝光。

“这是一层极其浑厚的水元素气息。你现在已是火魂境巅峰期，正是向水魂境冲击的时刻。这些水元素你虽然还无法来吸收，但能让你感受到水元素的律动和规则，对你晋升水魂境有很大帮助。荒漠里有魔宗，此番又有无数高手前往，凶险重重，你境界越高一分，活下来的机会也就要大上一分，好自为之吧。”

龙敏惊讶于杨凡魂丹境的手段，更没想到杨凡会如此细心的帮助自己提升修为。两人从前就是旧识，之前就经历了那一番没有任何结果的对话，已是非常熟络。所以龙敏并没有客气或说一些感谢的话，欣然接受了杨凡的帮助。

“既然欠你，那欠的多也是欠，欠的少也是欠，就一欠到底，等到以后有机会的时候再还吧。”

龙敏心里想着，向院子里走去，道：“杨凡，我很久没跳舞了，现在为你跳一段吧。”

在书院的时候，杨凡就知道龙敏是唯舞独尊的人。她那麻花大辫子就是为了跳舞而做的。杨凡见龙敏既然有跳舞的雅兴，那想来心中是真的想通了，不免为她开心。

“好啊，很久没见你跳舞了。”杨凡道。

于是龙敏踏着月光，翩翩起舞。

红色的月亮下，一抹红色的身影在大漠之中起舞。在即将到来的暴风骤雨之前，这或许是最为宁静美丽的一个夜晚。

这一支舞，不会在历史上留下任何记载，但却会永远烙印在杨凡心中。

一连好几天，杨凡每天都去寻找杨文，但杨文都没有接见他。总是被杨文的亲兵阻挡在外。杨凡找杨文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问一问究竟什么时候向荒漠进军。

这一天，杨凡没有再去找杨文，而是在军营里晃悠，心情非常低沉。

回房后，他将姚舟叫来，问道：“你替我去禀告冠军侯，我要见他。”

“这个……”姚舟疑虑的说道：“八先生你亲自求见都没能见到，我去怕是也见不到啊！卑职想，侯爷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办，所以才这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