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整整持续了一晚上，陆狂颜中途便退了出去，而鸡腿子吃了个大饱，摸着肚子撑的几乎不能走路了，心满意足的冲着陆狂颜笑，颊边两粒酒窝若隐若现：“哥哥，真是太好吃了，好满足哦！”

“是吗？”陆狂颜抚了抚脑袋，笑：“跟着哥哥，天天都能吃这么好，不过，修炼可不许偷懒哦！”

鸡腿子重重点头，挥舞着小拳头回答：“嗯啊！”他一定会成为高手的。

“除了修炼剑师之外，你还想不想学别的呢？”对待自己契约兽的徒弟可不能小气啊，好苗子，能学什么就教什么，最欣慰的事情莫过于自己亲手培养出一个人才了。

“学别的？”鸡腿子猛烈摇头，十分认真的说道：“不要，会分心的，我要成为绝世高手之后再学。樯”

“呵呵，真是个好孩子啊，不过无聊的时候可以学一学哦。修炼剑师不能操之过急，很多时候都要学会放松自己，否则会一直停步不前，学些别的东西既能增加实力又能很好的放松，这样的话，鸡腿子愿不愿学呢？”

“是吗？那哥哥教什么我学什么！”他扯出大大的笑容，双手枕在脑后，牙齿雪白雪白。

陆狂颜一愣，显然没想到鸡腿子对她这般信赖，说实话他们真正认识也不过一会儿功夫而已，眉目清冷渐渐冰消雪融般漾开笑容，她道：“好，哥哥能教给你的东西都教给你。兢”

“嗯哪，总有一天，鸡腿子会成为比哥哥还要厉害的人的，哈哈哈，那时候谁也不敢欺负我们！”鸡腿子憧憬着，小脸上露出美好的表情，那种表情乐观自信很能感染别人。

觉察到他的“我”字后面多加了一字，陆狂颜笑容恬淡安宁，确实是我们，她也不会让鸡腿子再被人欺负的。

月光将一大一小两道身影拉长，氤氲两个人的身影，这场景直到以后物是人非敌对相杀时都依旧鲜明。

回去彻底给鸡腿子检查了一遍，得出的结论饶是陆狂颜也当场愣在原地，夜很深，鸡腿子已经睡着了，陆狂颜坐在他身边，握剑的手微微颤了颤。

青尊脸色淡淡，郑重的说道：“没错，他的确天赋超群，就算是狂颜你也无法相比，不管是哪一样如果悉心栽培，用不了十年就会超过你，不出百年必定能够达到至强境界，谁都不是对手，可是......”

“可是，他身上埋着阴蛊种子，越强大命越短是吗？”陆狂颜嘴唇颤了颤，接出后面的话，痛苦的闭上双眼，握紧了拳头，谁那么残忍，对待一个小孩子用那么狠辣的方式？

“是！”青尊眼眸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道：“阴蛊种子除了种下的人无法解除，就算是达到传说中的天品也不能解除，人海茫茫，根本不知道谁为他种蛊，根本就......无从解起。”

一旁静听的帝绝也停止了微笑，整张脸严肃起来，但凡是有丁点见识的人都听说过阴蛊种子，那种蛊阴寒霸道，种蛊的人根本就是抱着极强的仇恨心理下的，想要他受尽折磨而死。

“非但如此，他慢慢变得强大，成长速度也会加快，他现在还是八岁模样，当他从上神级别晋级到神主级别的时候，他就会变为十八岁，再晋一级就会四十八岁，等到他百岁，便会老死。”

陆狂颜一拳打在地板上，没用剑气，拳头血淋淋的，就算是一个陌生人听到如此情况也不会无动于衷吧，种蛊的人心该有多冷，多硬，多无情？

“哥哥！”鸡腿子迷迷糊糊看了他一眼，许是嫌吵，然后转个身继续睡。

白战立在一旁无法言语，盯着那沉睡的背影嘴里突然弥漫出苦涩的味道，他跟鸡腿子相处了好几天，打从收他为徒弟起就决定一定要和他好好相处，像一家人一样，否则身为白虎神兽何必在一个普通的小孩子身上浪费时间？

朱羽在一旁有些不忍的看着白战，这是她第二次看到白战露出如此痛恨厌弃又微微绝望的眼神，第一次是和天底下实力最强的人交手，他们四人全败了的时候。

这是第二次！

痛恨自己的实力不够强大，厌弃自己无法挽救结局，绝望这一切都再也不能改变，看不到一丁点的希望。

众兽围在房间里，平时叽叽喳喳爱说话的也不说话了，个个低着头沉默，翼看了鸡腿子一眼，良久，道：“既然强大会缩短寿命，那就封了他的实力，不能再让他进步，主人，你是药剂师，应该有办法做到吧，让一个人变成不能修炼的......废人。”

说到“废人”两个字，众人更深的沉默，他们很清楚那含义代表着什么，一个心怀梦想渴望成为高手的人，却无法修炼，无法变强，那种痛苦谁能忍受？在场的每一个都自认为不能，在这强者为尊的世界，对于鸡腿子来说何其残忍？

陆狂颜身子摇晃着，嘴上不住呢喃：“让我想一想，让我想一想，想一想......”

“请主人不要封住他的实力。”从来寡言少语只懂沉默的控啸突然开口了，他抬起脸，妖异俊美的脸庞微微苍白，一字一句认真的道：“请主人不要那么快下决定，至少也要问一问鸡腿子自己的决定。”

阴蛊种子

所有人惊诧的盯着他，而后都了悟，青尊蹙了蹙眉头，淡漠道：“狂颜，控啸说得对。”

白战握了握拳头，高声反驳：“主人，不要，不要让他继续成长下去，我是他的师傅，这件事由我决定。我宁愿自私的让他当一个庸人，也不愿意他那么快的死去，强者为尊又如何？马上我的实力就恢复了，堂堂白虎难道还怕保护不了他么？青尊，当初是你说只要活着一切就都有希望，如果能找到解除阴蛊种子的办法呢？一定会有的，一样东西存在于世间必定会有克星，我相信阴蛊种子也不例外。”

“让我想一想。”陆狂颜站起身来，满怀落魄的转身离开了房间。一夜无眠，直到晨曦来临，太阳光芒洒满大地，陆狂颜都没离开.房顶一步，眺望大好景色，却提不起一点劲来。

忽有响动传入耳朵里，低头，看到鸡腿子正在练剑诀，一招一式都很新奇，陆狂颜从未见过。

“咦——哥哥，你怎么在屋顶上坐着？”鸡腿子眼尖的发现了她，跳起来朝她招手，给了个大大的笑容，笑道：“哥哥，早啊！”

“鸡腿子早！”陆狂颜踮脚飞侠，扯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摸了摸他的脑袋。

“嘻嘻，哥哥，你是特意来看我练剑的吗？”鸡腿子高兴的说着，丝毫没发现陆狂颜神游天外，献宝一般的说道：“哥哥，我告诉你噢，刚刚这个剑诀是我自己创造出来的，厉害吧，哈哈哈！”

陆狂颜思绪被强行扯回，美眸瞪得大大的：“什么？”

自己创造剑诀？

好可怕的智慧！

可是，越是厉害陆狂颜越是难过，为什么天意要如此弄人呢？

“哥哥，你都没听我说话哦！”鸡腿子扯了扯陆狂颜的衣摆，见陆狂颜目光投来，继续兴高采烈的介绍道：“这个剑诀还没想好名字，不过看到哥哥我就知道叫什么了，就叫云玑杀，哈哈，好有气势对不对，独属于我的剑诀，哥哥觉得怎么样呢？”

陆狂颜勉强的一笑，心里深深被触动，眼睛里好像跑进了沙子一样酸涩，却面露微笑道：“嗯，确实是个好名字，云玑杀很好。”

回答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乎听不到了，可这丝毫不妨碍鸡腿子无比欢脱，跳起来呼喊：“哦耶，既然哥哥都觉得好，那哥哥看我使？有哪里不好告诉我，我马上改，一定会把云玑杀练成我的拿手绝活，练成最厉害的招式。”

不等陆狂颜点头，他已经一边舞剑去了，或轻盈如鸿羽，或沉重如大山，或温柔如水花，或刚烈如凶火，连串的动作没有一点不生疏的地方，每一招每一式都感觉包纳万千，看似平淡实则是致命杀招。

若是除去一些多余的衔接动作，根本就完美到无懈可击。

这样的剑诀竟然被一个八岁的孩子创造出来，说出去都没人相信吧！

可偏偏，就在她的跟前。

一个不能强大的人却强大到令人发指，是多么戏谑的事情。

“好了！”鸡腿子收剑，跑过来渴望的盯着陆狂颜，似乎想要求一些意见。

陆狂颜对上那一双求知双眼，那些哄人敷衍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哽在喉咙里憋得难受，好久，她问道：“鸡腿子，你的愿望除了强大起来还有没有别的呢？”

“没有！”鸡腿子疑惑的看着她，一会儿，笑容满面回答得干净利落。

“真的没有了吗？”陆狂颜不死心，再次问道。

鸡腿子拿手轻轻揪了揪她的脸颊：“哥哥，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陆狂颜站直身体，状似不经意的问道：“如果有哥哥保护，鸡腿子能不能不修炼？因为哥哥看鸡腿子修炼那么辛苦，很心疼啊！”

“嘻嘻！”鸡腿子挠了挠后脑勺，高声的说道：“原来哥哥是心疼我啊，真的好幸福啊！不过我是一定要修炼的，修炼是乐趣，一点都不辛苦，而且，我要成为很强大很强大的人，这样才能在危险的时刻挺身而出，做个了不起的高手。”

“那如果鸡腿子不能修炼呢？”陆狂颜喃喃道：“我是说如果，如果鸡腿子不能修炼呢，要是修炼会死掉鸡腿子还想么？”

鸡腿子眨了眨眼睛，完全搞不懂状况，被陆狂颜问得一头雾水，说道：“哥哥在说什么啊？修炼怎么会死呢？”

“我是说如果！”陆狂颜将脸撇到一边，道：“修炼的时候喜欢出意外啊，入魔啊之类的，很可怕，会死呢......”

“哦，原来哥哥还是担心我啊！”鸡腿子又绽放出笑容，挥舞着小拳头，大声道：“我不怕死哦，如果修炼这也怕那也怕肯定成不了高手的，成不了高手就是一个废人，一个无所事事的废人还不如尽自己最大的发光，就像是呃......哦，对了，就像是昙花一样，说起来，我好久都没见过昙花了，哥哥知道哪里有吗？上一次我被人追着打，不知道躲到了哪里，然后我就看到昙花了，是一个很慈祥的老奶奶告诉我的，真的很好看哟......”

到底是小孩子，话题讲着讲着就岔了，陆狂颜也听不进去什么了，心里已然有了决定，她无法左右别人的人生，她理解控啸说出的话。

同样被人害，同样生活在底层，一个是奴隶，一个是乞丐，同样是天赋超群却无法强大，控啸和鸡腿子那么像，若是鸡腿子知道真相，心情肯定和控啸一样，而且他的决定与想法也不会有点改变吧！

那就......这样吧！

深深一叹，眉间蹙起哀愁，鸡腿子停止了自言自语，有些忐忑的看着陆狂颜，问道：“哥哥，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啊？”

陆狂颜侧头望他，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啊，我只是在想该怎么教鸡腿子把云玑杀变得更厉害一点。”

“真的吗？哥哥万岁！”鸡腿子欣喜得在原地打转，一蹦三丈高，跟猴子一样。

“当然是真的！”陆狂颜伸手，手中出现一柄长剑，比划了两下：“刚刚就是这里，不能这样，要是敌人冲过来直接攻击你的右手，你的右手就收不回来了，被砍断了手还怎么战斗？应该是这样，看好了啊......”

“嘿，吼，原来是这样，记住了，哈哈哈，哥哥你真的好厉害。”

鸡腿子眉飞色舞，两道嗓音久久回荡在天地间。

***

“主人......”白战欲言又止，他远远就看到了陆狂颜在教鸡腿子习剑，生平第一次对着陆狂颜厉声质问道：“为什么？主人，你明知道......”

陆狂颜望了他许久，半晌，抛出一个问题：“白战，如果你失去了实力会怎么样？”白战怔住，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他失去了会怎么样？

当然会死！让他失去实力还不如让他去死，身为神兽他深知实力有多重要，就算是被镇.压他也从未完全散失过信心，因为他相信自己的实力，并且相信有那么一天他会携着报复卷土回去，一切的一切生活的希望都源于这个。

“你自己知道答案，就不必对我说了！”陆狂颜垂下眼睫，眼睑处投下扇形阴影，朦胧的光芒拢上清绝脸庞，使人根本不清楚她到底是何种情绪。

唯有那声音低沉沙哑，像是在极尽忍耐着什么。

“你自己也清楚，在这个世界实力代表了一切，对于一个人来说有多么重要，鸡腿子是个有梦想的孩子，如果我自私的扼杀了他的梦想，总有一天知道事情的真相他会恨我的。”陆狂颜抬起头，背过身，道：“而我，不希望他恨我。”

“我问过他，他怎么跟我说的知道吗？”

“他说：‘我不怕死，就算是如果修炼这也怕那也怕肯定成不了高手的，成不了高手就是一个废人，一个无所事事的废人还不如尽自己最大的发光，就像是昙花一样’，我怎么可以剥夺他选择的权利？”

“尽管我也不想他死，他是你的徒弟，是我的弟弟，就算见面的时间那么短，和他之间产生的感情都不允许我漠然看着他死去，但是那又能如何呢？我们觉得对他好的东西不一定他认为好，我们怎么可以折去他的翅膀？能在他有生之年赋予他的只有帮助他变得强大，完成他的心愿，让他早点扬名大陆，或许到时候他自己会厌无休止的杀戮中厌恶修炼。”

“又或许，到时候阴蛊种子找到解除的方法也不一定呢，就算知道那是近乎奇迹的事情，我也不会放弃，白战，听完了这么多话，你还觉得应该让他变成废人活着吗？”

一句接一句说完没有一丝轻喘，陆狂颜终于将心底所有的话全部说出来，那是方才与鸡腿子接触产生的所有想法。

沉默，两人之间死一般的沉默。

很久很久，白战苦涩的回答着：“我......明白了！”说完，便化为一道光束钻进了陆狂颜的身体，他需要好好的静一静。

陆狂颜闭着眼睛，两手揉了揉太阳穴，站在回廊之上，转身看着酒楼独立的庭院里仍旧努力的鸡腿子，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下来。

其实，她最想说的一句没有告诉白战，那就是：鸡腿子生父生母下落不明，若是他强大了，说不定有机会明白自己的身世，到时候顺藤摸瓜揪出种蛊之人，让他解了蛊，那么鸡腿子就能安然无恙了。

鸡腿子看上去开开心心的，其实心里也是隐藏着痛苦的吧，独自在大陆漂泊，受人欺负，肯定会想到自己的父母，而且想要变得强大也一定有这样的原因掺合在内，鸡腿子他......内心比表面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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