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自己整个人都埋进大大的浴桶之中，温热的水波，如同柔软的怀抱一样，轻轻包裹着苏栩栩，舒适惬意的让她几乎想要叹气。

苏栩栩任由自己沉溺在其中，四肢百骸被渐渐泡的绵软，仿佛连带着一颗紧绷的心，都变得轻飘飘的，像踩在云端一般……

泡在水里的不知名花瓣，微微散发着舒缓的香气，缠绕着袅袅的水汽，像是能够扫清人周身一切的疲惫，让她可以暂时浑忘一切的焦虑和不安，苏栩栩竭力放松着自己，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时光。

也不知过了多久……

“姐……”

昏昏欲睡之间，苏栩栩恍惚听到有人在焦声唤着她，费力的挣扎了一下，好不容易才从那种半醒未醒的状态中挣脱出来，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就看到眼前正站着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的丫鬟……

“绿桃，怎么了？”

神思还有些飘忽，苏栩栩一时只觉脑子里一片浑浑噩噩，好不容易才强撑出一点儿精神来。

“姐，皇上来了……”

丫鬟撇着一张嘴，看起来十分不乐意的模样。

苏栩栩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痛苦的呻、吟了一声，一时，苏栩栩只恨不得将自己的脑袋都埋进温热的水波里，仿佛这样她就可以学鸵鸟一样，装作不用面对接下来的问题般……

她当然没有忘记那顾景煜过，他今晚要来她宫中过夜的事情……原本，从色刚刚开始暗下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在等他了，呃，倒不是苏栩栩多期盼着他的到来，只是毕竟他是皇帝，她面上还要装装样子的……

只不过，她左等右等之下，却始终不见那顾景煜的踪影，眼看着都快到下半夜了，男人还是迟迟没有露面，苏栩栩实在没耐心等下去了，遂打算洗澡睡觉……她才不会承认，她巴不得那顾景煜今晚，不，乃至以后，都绝不要出现在她寝宫，甚至她面前才好呢……

正以为逃过一劫的时候，哪知此刻就蓦然听到他来了的消息……

啊啊啊，苏栩栩近乎烦躁的抓了两把自己湿淋淋的头发，一瞬只想就这样窝在浴桶里不起来……嗯，她现在装晕，还来不来得及？

或者她应该庆幸，那个男人没有直接闯进来，要不然被他看到她现在这副衣衫不整，呃，不，诚实一点的，应该是“不着寸缕”的模样……想想那种画面，苏栩栩就感到不寒而栗，硬生生打了个冷颤，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现在在哪儿？外面吗？”

挣扎了半响，苏栩栩还是认命的从浴桶里爬了出来，一边任由绿桃帮她整理着衣衫，一边随口问道。

“嗯，楚柔在招呼他……”

丫鬟回道。

苏栩栩正在擦着头发的动作，不由一顿。

“楚柔也在？我不是让她去休息了吗？”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她打算洗洗睡了之前，确实是打发那女子去休息的……

“谁知道她怎么回事？非得赖着不走……”

一想到那楚柔是太后娘娘派来监视她家姐的，只要一提起她，绿桃就是一肚子气，对她的不待见，更是毫不掩饰的完完全全写在了脸上。

苏栩栩却是不由的心中一动，敏感的抓住了某个重点。

会是她想的那样吗？

苏栩栩忍不住勾了勾唇，原本还有几分拖着不想见那顾景煜的情绪，一瞬间尽数化为了跃跃欲试……

“走，绿桃，我们出去……”

随手将还湿着的头发用簪子簪了，苏栩栩隐隐抱着一丝看好戏般的兴奋，带着丫鬟往外间走去……

……

融融月色，透过镂花窗棂照进来，洒下一地碎银子似的流光。

男人负手立在窗前，一身靛蓝刻丝暗绣银纹的长袍，愈发衬得他身姿如玉，高大挺拔。

“皇上……”

抑下心头微微的悸动，名唤楚柔的女子，柔柔开口道：“奴婢帮您沏了茶，您尝尝……”

听到她的声音，顾景煜缓缓转过身来，一双墨眸，似淡淡从面前的女子身上扫过，然后伸手接过了她递来的茶盏。

因为苏栩栩一向不喜欢周围有很多人服侍着，再加上此刻色已晚，想来其他的宫人，都被她打发休息去了，顾景煜过来的时候，除了守门的太监之外，便只看到两个还醒着的宫婢……

这会儿，那好像唤作绿桃的丫鬟，自顾自的去里屋通知她家姐了，偌大的厅堂之中，一时便只剩下他跟眼前的女子了……

“是碧螺春？”

揭开盖碗，润瓷浮纹碗盏里盛着的茶液，汤色银澄碧绿，半沉的嫩叶卷曲如螺，清香袭人……正是顾景煜最为偏爱的碧螺春……

他素日里在饮食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讲究，喝茶亦是如此，并不怎么挑剔，在宫中，他常喝的也是雨前龙井，所以，极少有人知道，他实际上更偏爱的是略带果香的碧螺春……

眼帘微掀，顾景煜睨了款款立在他面前的女子一眼，相较于先前的淡淡一瞥，此刻男人落在她身上的一双墨黑寒眸，似乎多了几分深幽和玩味……

“因为奴婢不知道陛下平日里钟爱哪种茶类，所以就擅自选了自己最喜欢的碧螺春，还请皇上不要怪罪奴婢的自作主张……”

轻声解释着的女子，臻首微垂，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脖颈，一身浅碧色绣碧绿烟柳的锦纱长裙，衬得她整个人似晨间沾着水露的一株新荷般婉丽清艳……

顾景煜这才注意到，她身上原来着的是一袭碧色衣衫。

眸色一深，遮去唇角半勾的晦暗笑意，男人端过女子精心准备的茶盏，轻抿了一口……

徐徐舒展的茶味，在舌尖缓缓漫延开来，果香清淡，入口微涩，回味却隐隐带着一丝甘甜……连此刻水的温度，都是他最喜欢的……

就连顾景煜都不得不承认，面前女子这手泡茶的工夫，学到了那人的七八成精髓。

男人微微勾了勾唇，嗓音低沉醇厚，如醉人的美酒一般：“很好，朕很满意……”

也不知是在茶，还是人。

名唤楚柔的女子，白皙如水的脸颊上，迅速的浮起一抹红霞，好似菡萏掐出的汁儿印在脆弱的雪白宣纸上，端的是颜若舜华，叫人看着，仿佛连心瓣儿都不由的怜惜起来。

顾景煜没再什么，只将喝完的茶盏，递了回去，女子微微低头，上前了两步，伸手去接，两人的指尖，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碰到了一起……

脸颊红红的女子，似触电般收回了手势，也不知是她的动作太大，还是顾景煜没有拿稳，一个不经意，男人手中的润瓷浮纹茶碗，便跌落在地，碗里剩下的半盏茶水，顿时洒了顾景煜一身……

“皇上……”

风娇水媚般的女子，此刻看起来一片慌乱，一边焦切的解释着：“奴婢不是故意的……”一边掏出锦帕，帮男人轻轻擦拭着胸前的水渍……

许是此刻两人靠的过近的缘故，顾景煜能够清晰的闻到她身上熟悉的淡淡馨香……

“你身上的香味很特别……”

男人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却没有怎么用力，动作看起来十分的轻柔，低沉嗓音，像带着几分蛊惑般的迷醉。

“是汨罗香吗？”

男人似向着她更贴近了几分，鼻端轻轻嗅了嗅，问道。

“是……”

近在咫尺的男性气息，温如春风般将她包裹了住，女子只觉一颗心，不受控制的飞快跳动起来，本就柔婉的嗓音，此刻听起来越发如丝缎一般滑腻：“奴婢很喜欢汨罗香的味道，所以，平时在自己房间都会点上一些，因此，香气可能就沾染到了衣物上……”

多么合理的解释……

顾景煜一笑，眸光微澜，凝在她身上，眼中一片深长沉厚，似夜色下的黑幕银河，充满着未知的隐秘。

被他凝视着的女子，心中莫名的一紧，不由微微起了些不安。

“朕也很喜欢汨罗香的味道……”

男人嗓音轻曼，语声中仿佛含了些别有意味般的暧昧之意，然后手上一松，放开了握在她皓腕上的大掌。

女子的心一跳。

“你叫什么名字？”

顾景煜问道，仿佛毫不掩饰的对她起了兴趣。

“奴婢名唤楚柔……”

女子回道，只是一个普通的自我介绍，却仿佛带了千回百转的情愫。

“楚柔……”

顾景煜清声念着这个名字，道：“楚腰卫鬓，柔桡轻曼……好名字，的确很配你……”

这毫不掩饰的夸赞之语，怎么听，怎么带有一丝调情般的意味。

那楚柔自然更是听得出来，一张艳若桃李的脸容，越发低垂了下去，顿了顿，女子似终于鼓足了勇气一般，轻声开口道：“皇上的衣衫湿了，奴婢帮您换了……”

“好。”

男人薄唇微弯，似笑了笑。

得到允准的女子，臻首微垂，仿佛难掩的羞涩，然后莲步轻移，上前了一步，纤纤玉手，指尖如削葱根似的细腻白皙，抚向男人的衣领，轻解着他的衣衫……

“你们在干什么？”

一声断喝，苏栩栩蓦地推开紧闭的房门，不给人防备的从里屋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