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所以不见我的妈妈和哥哥，是为了避免我的母亲像《唐山大地震》里的那位母亲一样，儿子和女儿压在石板下，她只能选择其中一个活下来。当然，电影中的母亲选择了断了一只手的弟弟，而没有选择姐姐。况且我已经开始心理治疗，我曾擅自停药，病情没有好起来，反而在恶化。我不知道曾经有过肺结核病史和正在服用抗抑郁药物，是否符合捐赠条件。一旦我的抵抗力低下，肺结核可能会复发，我可能会耐药，到时候家庭情况会变得更糟。”

“我无意想让妈妈陷入两难的境地，但我必须承认现阶段来说我帮不上什么忙。所以，我只能工作，但是如果需要金钱上的帮助的话，我相信李子洪先生作为朋友，是可以提供给我一点帮助的。”

任纤素长段长段的发言，说到自己口舌干燥。

她将手身上还在震惊之中的李子洪，幸好他只是发呆，但话是听进去的。

“我很乐意帮忙，不管你舅舅说的金钱上没有压力是否是真的，我都乐意帮忙。”顶天也就一两百万，抵不上一辆超跑的钱。

但李子清还是很震惊，震惊就类似于初次遇见安乐乡的人。

他们是飘摇的，也是坚韧的。

所谓人各有各的不幸，大概就是如此。

当主要问题回答完毕后，往后的都是小问题，记者们只需要细节的补充。他们问的越多，对任纤素的妈妈就越是塑造成一个狠心的母亲。

记者们时事的更新着新闻，任纤素变成了可怜又坚强的女人。

她的话里虽然在掩饰，但人们已经猜测出她是那个不被爱的孩子。甚至是被剥夺生活的那个人，所以她只有工作，唯有工作能让人安心。

如果不是事情闹得的这么大，任纤素甚至不想回应。

对她来说，流言蜚语已经麻木，生活已经足够绝望，怕什么新闻呢？

心都已经练成了铜墙铁壁，几句话是击不夸任纤素的。她甚至跟记者开玩笑，如果将来创未科技创业成功的话，她会考虑写个回忆录。

经过一个半小时的询问，发布会终于结束。

纪佳晴会确保所有内容得以以视频的方式发布，如果有记者捏造的话，就等着律师信吧。关于病例，任纤素将手机端的截图发给纪佳晴，上面没有什么私人信息，只有名字。

至于纸质版的，如果以后有需要的话，可以拿来拍照。

但人们已经不会去质疑真实性，他们开始讨论另一个问题，凭什么儿子和女儿都在死亡边缘的时候，哪怕断了一只手也要救儿子。

她从不被爱，为什么要放弃自己去救不爱自己的家人。

任纤素自己都活不下去了，还想着提供金钱上的支持，已经是善良。

回去，回去就是《欢乐颂》里的樊胜美。

然而这些都是之后需要观察的舆论，从发布会的舞台上下来，任纤素已经手脚冰凉。看着她的李子清神情哀怨，他很不赞同任纤素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行为。

但不得不说，这是致命的。

甚至是一种求救，就看母亲会不会幡然醒悟来对她好。

儿女一生都在渴求父母的认同，任纤素也不例外。

“过来。”李子清和任纤素对视了几秒钟，最终败下阵来，招招手，等人靠近然后拥入怀中：“素素，不要难过。”

所有安慰的话语其实都是没用的，安慰是否有用取决于被安慰的人是否想被安慰。

任纤素此刻不想被安慰，她沉默的点点头。

李子洪一脸郁闷的过来说：“我也需要拥抱。”

任纤素转头离开，打算走出这有太多人来人往的地方。这大概就是任纤素为什么不愿意伤害别人的理由，因为她始终不算是狠心的人，伤害别人，哪怕是正义的，也会觉得难过。

曾经有房东不愿意退她的押金，物业连楼梯间的灯泡都不愿意换，同事借了钱然后离职不想还，那些参加过婚礼之后就再也不联系的人……

对你不闻不问的父母。

从未对你展现过友好的兄弟姐妹。

那些人每一份每一刻都在伤害你，成为你的噩梦。任纤素总能压下愤怒，她不知道是否是李子清所说的善良，她也分不清善良和懦弱的界限。她总想问问那些人，在做出这些事的时候会不会像她这么难过。

任纤素一直知道自己心中住着一只野兽，或者是魔鬼。

当脑海中无时无刻不在打架的时候，白色的那个总会赢，告诉她总会过去的，好好生活才是最重要的。告诉她，别人也可能是无意的，不要去在意。

但这一次，魔鬼赢了。

然后难过就持续了那么一会儿，她就再也没什么感觉。心里想着该去家具市场，挑选办公桌，要去花店给自己挑选几个盆栽什么的。

“她这样，真的行吗？”李子洪不放心的问自己的弟弟，颇为忧愁的盯着任纤素的背影。

“我不知道。”李子清摇摇头，表示自己也没有办法。

走到门口的任纤素，拉紧了自己的大衣，茫然的透过玻璃门看向外面，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说：“下雪了。”

“嗯。”

“上海下雪的时候可不多。”李子洪轻飘飘的说。

三人站在玻璃门前，宛如被橱窗展示的模特。雪花一片片的飘落，下载玻璃上，马上就融化成小小的水滴。

它们没那么快打湿路面，也不知道会下多久。

“瑞雪兆丰年，今年会是个好年。”任纤素似乎自言自语的说：“我有预感，藤森是打不过我们的。下一次我出现在媒体上的时候，就会让大家记得它这些年的所做作为。我可能打不了整个集团，但我有信心让他们推出智能管家的市场。”

一天卖了五万又如何，藤森失败的领域也是有的。

他们会模仿、会抄袭，会并购，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可现在不一样了，任纤素拥有感情牌，还拥有旭丰集团和世远集团两大靠山。

就算是没有提供帮助，那些幕后玩家多少也会嗅到其中的气味。

“弟妹，要不你先休息一下？”李子洪不放心的问。

“我为什么要休息，我亮出了底牌，就代表已经准备好了。三代天知还有一个星期就可以发售，到时候是元宵节，元宵节我还有个约会。我看藤森这一把怎么和我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