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很亮，给城市镶上金边。

两辆皮卡车，从江北市南侧出发，在洒满朝阳的马路上行驶，在刚刚苏醒的高楼间穿梭。

街道上一大一小两个石头人，石头人妈妈左手牵着小石头人的右手，右手拎着几个空袋子，向马上要开放的超市进发。

“妈妈，妈妈！你看，你看！那辆车后斗装的石块的纹路，怎么好像爸爸呀！”

“哪呢？”

石头人妈妈回首望去，两辆皮开车已经开远，这剩下滚滚烟尘在晨光中翻卷。

皮卡车上的王白石，将两只手抱在胸前，脑袋向远离穆雨的方向，倚到车窗上，内视自己的大脑。

你怎么进来的？

“那天我被杀死之后，就觉得灵魂飘飘荡荡，像是不由自主地要消散一样。”

“然后就发现了一个蜗牛壳，钻进里面，我的意识又重新汇合在了一起。”

“但是我还是没有完全搞清楚情况，只能凭自己本能行动。”

“遇到喜欢的人就会本能靠近，遇到危险就会本能对抗。”

“直到你刚刚将我缓醒，我才意识到自己是谁，我来到了哪里...”

“什么？被杀死？你不是从剧场高台上掉下来的吗？”格罗加尔问道，语气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呃...老格...

我用那本日记写下【罗丹青从高台落下，不是意外，是庞峰做的。】的时候，已经证明罗丹青是被杀死的了好不好？

你一直住在我的脑袋里都没有跟上剧情吗？

“谁喜欢去看你那本破日记？一看到那一页页的加法算数本大爷就头疼，早就躲进乌龟壳中睡觉去了！”格罗加尔哼了一声，抱怨道。

“日记...占卜...”罗丹青口中嘟囔着刚刚听到的不太明白的概念。

王白石的心揪起来，不论是格罗加尔还是那本笔记，都是自己的秘密，罗丹青要是泄露出去怎么办...

转而又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她现在和格罗加尔一样，居住在自己脑海中，除了自己没办法和第二个现实中的人说起这件事。

换句话说，我、格罗加尔和罗丹青三个意识现在是同一个人。

不过这本书妖确实很准确啊，记得当时我写了两条语句——

【罗丹青还活着】和【罗丹青已经死了】，结果这两个结论都被书妖认定是对于现实错误的描述。

当时还怀疑过是不是书妖太挑食了，现在这两条的确都不准确。

罗丹青身体已经死了，但是意识还活着。

老格是不是也是这样的？

今天晚上试着在书妖上书写【格罗加尔还活着】和【格罗加尔已经死了】，看看会有什么现象...

“喂！臭小子！不要把本大爷的名字和那堆恶心人的数字写在一起呀，喂！”

王白石没有理会格罗加尔，将一条语句传达给罗丹青——

日记和占卜的事一会儿让老格告诉你，我现在有其他的事情想问一下你。

“嗯，你问。”

因为直接通过意识交流，王白石直接将疑问以画面的方式呈现了出来。

王白石和穆雨隐身潜入金若石的办公室，听到金若石和娜迦小楠的对话。

“放心吧，金总，罗丹青现在的伤势很稳定。”

“现在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我派人送到其他牧师那里去了，大概半个月的时间就能康复。”

不是说你已经被治好了吗？是后来又出了什么意外了吗？

罗丹青的意识发散又聚合，似是在思考和重组，语带痛苦道：

“我...我不记得了...”

“我只记得意识开始抽离大脑，开始溃散挥发的时候，看到的场景是...”

罗丹青展现出一副画面——

天台上，只剩一个圆滚滚的物体，缝合怪拎起圆物的长发，抛到空中。

咔嚓！

血花在头骨碎裂声中绽放。

王白石皱眉。

可以确定，最后是江小池将罗丹青的头颅咬碎，让她的意识无所寄托的。

一股愤恨的情感弥漫在这片虚无的空间，王白石知道，这不只是罗丹青的怨恨，还有自己的同情和格罗加尔的愤怒。

“老子早就看这只缝合怪不是什么好东西，看本大爷一会儿不砍了她！剁成肉馅！”

嗯，确实，罗丹青用魅惑救过自己一命，替她复仇也是应该的。

在江小池变成缝合怪之后，王白石这才渐渐看懂她是怎样的人。

原来美丽的皮囊，包裹和遮掩了很多东西。

放荡的个性被当做的开放和性感，极低的情商被当做任性和可爱，拜金和懒惰也被当做了务实和女生爱美的天性。

她绿了自己，王白石虽然心中窝火，但是并没有表现出来。

这只是恋爱，她有她的自由，自己没有什么理由去惩戒她，可以但却懒得去谴责她。

毕竟，和其他任何人过不去，都是和自己过不去。

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她竟然杀了罗丹青，这和给别人戴绿帽子完全不是一个性质啊！

即使是因为缝合怪变异出的残暴嗜血的本能，那也是不能饶恕的！

而且因为罗丹青救过自己的关系，这件事自己不能不管！

“呦呦哟，臭小子，难得爷们儿一次，你打算怎么管？”格罗加尔在一旁抱着胳膊，语带调侃地问道：

“把那只缝合怪切成肉丁还是肉片？或者约到野外，直接活埋？”

呃...这些手段有些偏激，都不太好...

我认为，还是用最稳妥最高效的办法。

“什么办法？”格罗加尔和罗丹青同时投来目光。

举报。

“举报？”

对，举报。

搜集证据，然后举报。

举报给志愿小队，举报给警卫队，说江小池涉嫌杀人...

“怂！”格罗加尔呸了一声。

罗丹青沉吟片刻，小声道：

“呃...据我这段日子的观察，你本身就是志愿小队成员吧，这种事情”

王白石冷静下来，又想到一个关键的问题——

将罗丹青处死碎尸是江小池自己偷偷做的，还是在金若石的示意下做的。

这两种情况下，调查证据的方法完全不同啊...

如果是江小池为了泻私愤，将本来伤势已经转好的罗丹青杀死，那金若石的身份更偏近于证人，是可以拉拢的对象。

如果是在金若石的示意下做的，那么两人便会相互隐瞒，调查的时候便不能将信息透露给金若石。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如何潜入磐石大厦着手调查。

刺啦。

刺啦。

两辆皮卡车先后停下，车窗外便是磐石大厦，高耸，雄伟。

“下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