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师太紧蹙细眉，“袭击我们的人使了毒，辛夷昏迷不醒不仅是因为受了很重的内伤，还因她中了剧毒，不过为师已将她身上的毒大多转移了过来，她暂时无碍，残余的毒素只要长久治疗便可根除！”

她说得是轻描淡写，可白苏却是听得心情十分沉重。

白苏知道的，凌霄师太是个为了徒弟可以牺牲自己一切的人，然而真到了这一天，她根本不敢去听不敢去看。

她摇了摇头，喃喃念叨着，“不会的，师傅不会有事的，不过是毒而已，解了便是，我有个朋友，他很会解毒的！”

“此毒很是霸道，只要运功，便会不断侵入心脉，可我要救辛夷，不得不运功，他们大概早就算计好了的！”说罢凌霄师太微微卷起袖子。

她手腕内侧的经脉已是变了颜色，紫中透黑。

白苏治伤那段日子，有听楼心月跟梅盛说过，手腕经脉变成这颜色，便是毒已入心脉的征兆，再如何救已是无意义的了。

凌霄师太轻拭白苏脸上的泪珠，柔声安慰，“苏儿，你莫伤心，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为师早晚也有会这一天的！”

那一日，白苏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凌霄师太屋子的。

她在师傅肩头哭得撕心裂肺，可事后却只能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不让师妹们察觉出什么。

凌霄师太真正逝去那日，是在几日后的下午。

她将三十年功力传给了白苏，助白苏早日练就玄月心法。

若是换在往日，她是不赞同这样做的，毕竟武功自己一步步练成，使用起来也更得心应手。

可眼下这种情况，她别无他法，恰好白苏的玄月心法才练至一层，承受了这些功力亦不会走火入魔。

白苏作为掌门，必须有一身高强武功，如此才能护住门派护住她自己。

那天下午，白苏接下了掌门信物，答应了凌霄师太临终的遗愿。

接任掌门，使玄月派传承下去。

守护好门内弟子。

在毕生之年为镜月山庄跟玄月派讨回公道，揭开那些正派伪君子的真面目。

白苏这些年懒散惯了，不喜被拘束，以她的性子她其实并不想做掌门。

但她不得不承下这个重担，凌霄师太对她恩重如山，她不能自私地置身事外，看着玄月派走向灭亡。

再者玄月派也是她的家，为家付出什么，都是应当的。

安排好门内的事宜，白苏便下了趟山，有些事情她该去了结了。

***

“那位公子不在吗？”来到之前楼心月所住的客栈，白苏却是扑了个空。

掌柜的颇为客气地解释：“公子他去了镇上的宅院，我让人给姑娘带路！”

白苏猜想红莲教在这里亦有据点，她便没有多问，直接跟着带路的人去了。

他们所说的宅院，白苏以前见过，是镇上最大的宅子，本归一个富商所有，不知怎么竟到了楼心月手里。

楼心月似乎早有吩咐，那带路的小二将她带到大门前就走了。

她叩了叩门，不久一个中年男子打开了门，“请问姑娘姓甚名谁？”

白苏不知楼心月是想干什么，只照实说了姓名，“在下白苏！”

然而她话一说完，那男子便向里面吆喝了一声，“夫人来了，快出来迎接！”

片刻间大门完全打开，一群人走了过来，各站一排齐声道：“恭迎夫人回府！”

白苏被这阵仗惊到了，只是她此刻再没有玩笑的心情，只说了句：“我不是你们的夫人！”

便自己走了进去，寻找起楼心月来。

这宅子颇大，白苏找了一圈，最终在丫环的指引下，才在书房找到他，

楼心月正在写信，看他神情严肃，应是在处理他教内的事宜。

白苏不想打扰他，便在门口一直等着，直到他写完了信，才略微发出点声音。

“苏苏，你来了怎么也不告诉我？”楼心月上前一把拉起她的手，神色中尽是欢喜。

白苏本欲抽出手，但见院中还有洒扫的小厮，现下就撕破脸，会叫楼心月难堪，便没有动作。

楼心月没在意白苏古怪的脸色，只当她是为师门伤心，“你师傅师妹可还好？若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说！”

“楼心月，我有话对你说，顺便我们去外面用晚膳吧！”白苏语气淡淡道。

她一心想拉着楼心月出去，最好去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就算吵起来，也不会太难堪。

“好！”楼心月想也没想便答应了。

白苏特意选了一家位置偏僻的酒楼，用了膳她便直说了这次来见他的目的。

“我要从师傅手里接掌玄月派了，日后我们便不要再见了。”

白苏面上一派淡然，看起来似一点也不伤心难过。

楼心月似乎并没有多大诧异，“这便是你今日来见我的目的？”

白苏点头：“没错。”

“我不会答应的！即便你要做掌门，与你我之间又有何干系？”楼心月看着她，眼里仍泛着光彩。

白苏冷下脸不看他，“有何干系？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我会如我师傅一样出家，从此了断尘缘。”

楼心月忽然笑了笑，“那我等你，等你不做掌门了，再来娶你。”

白苏了解楼心月，他向来说到做到，他说会等便是真的会等下来，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一直等下去。

可她怎么舍得他这样苦等！

她便是冷声拒绝：“我不需要你等，我此生都属于门派，决计不会再踏入红尘一步。”

觉得大概也说明白了，白苏不想在人前露出多的情绪，说了句告辞，她便起身匆匆离去。

回去的路上，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今日许是镇上的花灯会，这会儿街边处处点上了花灯。

这画面令白苏不由想起之前七夕之时，与楼心月一起去看过的花灯会，似乎也是这样好看，不过比这还热闹。

可从今往后，再不会有人陪她看花灯了，想到与楼心月将永不相见，她心痛愈甚。

要是在以往，她可能早已泪流满面，不过她这些天几乎将这一生的泪都流完了，现下想流却也流不出来了。

走着走着白苏忽然被人拦住，见是楼心月，她欲再冷言几句，“你……你做什么？”

可楼心月却是趁她没防备，点了她的睡穴。

失去意识前，她听着楼心月说道：“我说了的，我不答应，我绝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