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羽依然摇摇头，眼底有着和年龄不相符的成熟和沧桑。

“当年父亲是二房的嫡长子，做了这族长位置尚且有人诟病不服。甚至到现在，大房的人还在明里暗里给父亲下绊子。而我呢，不过一个侍妾生的庶子。我的光芒若是掩盖了他们，他们就会坐不住，那这水系上官家就会连表面的和平都维持不下去。到时候就只会有两个结果。”

“哪两个结果？”鸢尾问。

“一，是水系的内斗给外人可乘之机，断送了我们水系一族千年的基业。二，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可以不考虑我的安危，但我不能不顾我母亲的安全。所以，我只能平凡，至少是现在。”

经历过的孩子遇到事情总是比同龄的孩子想的更多，看的更远。因为他们没有资格任性，他们所走的每一步都要小心谨慎。踏错一步，可能就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鸢尾明白了上官羽的良苦用心，沉声道：“羽儿，你是想变的更强的时候，有能力保护自己和自己想保护的人的时候，才华丽亮相么？。”

上官羽紧抿唇角好一会儿，才幽幽一声：“我这些年潜修苦练，的确是想变强，好有能力保护我的母亲。但是我从未想过什么华丽亮相。我只想将来有能力了，带着我的母亲离开上官家，到一处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生活。”

“你居然想离开上官家。”鸢尾没有想到上官羽会有这样的想法。

上官羽点头：“从我记事的那天起，这个想法就在我的脑海里生根发芽。我不喜欢这儿的霸强凌弱，更不想我母亲每天都是在畏畏缩缩担惊受怕中度日。母亲和我的愿望都是简单的，远离是非，一家人在一起平安喜乐。即使穿的是布衣，吃的是清淡，也是幸福的。”

鸢尾拉住上官羽的手攥在掌心，轻声道：“你十六岁就修到五阶，在这世上绝对是凤毛麟角的存在了，这族里多少人一辈子也修不到五阶。所以，你想要的愿望一定不会太远。只是希望将来你带着孙姨娘找到一世外桃源的时候，不要将我也屏蔽在世界之外。我还想去看你这个弟弟，去吃孙姨娘做的糯米糕。”

上官羽坚定的眼神之后微笑：“这个当然。。”

鸢尾也微笑，但又担心的问：“你不想你的修为被别人知道，可是你有自信能瞒得过父亲么？父亲见你回来，肯定会跟你过过招，查看一下你修炼的进度的。”

“这个姐姐放心，我有办法瞒过父亲的。”

上官羽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小瓷瓶：“这个是我外出游历时遇见的一位忘年交送我的丹药。这丹药能暂时压制住我身体里的修为，别人即使查探我脉搏，也不会发觉我修为的改变。”

鸢尾放心了：“如此就好。”

上官羽和鸢尾又聊了会儿外出两年历练遇到的新奇事就回去芳菲。

傍晚，上官牧外出回到家，才听下人说外出历练的大儿子一早回来了。他左等右等，不见上官羽来拜见他，就忍不住起身往芳菲苑走来。

上官牧不会忘记两年前，他没有放在心上的大儿子羽儿会给自己那么大的惊喜和震撼。

上官牧在他父亲的倾囊传授下，十八岁修到三阶，都被大家誉为天赋异禀。而上官羽是上官牧和个没有修炼血统的普通女人生下的，所以上官羽即使五岁的时候被测出有灵根，上官牧也认为他一定是资质平平，就没有去好好培养他。

可就是这个没有被重视的儿子，只是在藏书阁里找到内修的书自学，就在十四岁时候修到了三阶大乘。

那天，上官羽找到他父亲说要出去历练，还被上官牧狠狠训斥了一番。说他年纪小小，不学无术，胆小怯懦，就敢大言不惭的说出去历练。出去只会给水系丢人，更会被外面的尔虞我诈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但是等上官羽给他父亲展示自己修为进度的时候，上官牧就完全惊呆了，那一刻，他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

一晃儿两年过去了。上官牧不知道走的时候还瘦瘦小小的羽儿现在长了多少，也不知道他的修为是否又精进。水系一族，他们这一辈的后人大多都是庸碌。十几岁的，二十好几的，三十已过的，修为差的一塌糊涂。而上官羽就好像这些砂砾里的明珠，让上官牧看到了希望。所以，即使上官羽没有前来拜见他，他也忍不住亲自前来。

上官牧来到芳菲苑，见门口的落雪没有打扫，厚厚的一层积雪上有几个凌乱的脚印。他身边的潘喜见主上拧起眉头，便小声道：“主上自半月前和孙姨娘发了火，不来芳菲苑，宅子里的仆人便也怠慢这里。要不属下这就去找管家，让……”

上官牧摆摆手：“不用去找管家了。在这宅子里，我的态度就是下面人的态度。芳菲苑有这样的冷清说到底都是我的原因。”

潘喜见主上明白这事，便也不多嘴了，踏着积雪去将门打开，想高声提醒院里的人也被上官牧制止，并示意他先离开。

上官牧一个人踏着积雪走进芳菲苑，院子里虽然一个人都没有，却不是冷清的。

不大的四合院，院子里的积雪被扫成一堆一堆，那雪堆不仅仅是那么胡乱的堆着，而是被人有心的装点，变成一个一个憨态可掬的雪人儿。雪人的眼睛鼻子是用不起眼的东西装饰成，它们有的带着帽子，有的系着围裙，惟妙惟肖很是鲜活。

正屋里透出晕黄的烛光，窗棱上映出两个人影在用饭。

“羽儿，在院子里弄了一下午的雪饿坏了吧。快吃，吃肉，娘特意给你做的。”孙芸娘将肉夹给儿子，满心满眼都是对儿子的爱。

上官羽看着娘亲将不多的肉都夹给他吃，他又怎么吃得下。

“娘，我看这院子冷清，连个烧水伺候的人都没有。这两年真是苦了你了。若是羽儿不出去，还能在这儿帮着娘做事，让娘少受累。”

芸娘摇摇头：“羽儿说错了，其实这两年娘过得很好，可以说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上官羽不相信：“娘一定是骗羽儿。这宅子里的人怎么对你，羽儿可是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