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儿真的累了，回到房间和衣躺下，以为会睡不着，结果很快沉沉睡去。

玥儿做了一个梦，梦里去到了不周山，亲眼看到了万年前那场撼动天地的神魔大战。

上古诸神是开天辟地就存在的世界守护者。但是这世上不是只有白没有黑，就好像有太阳就会有月亮一样。魔是世人内心的欲望幻化，是天地之间邪祟的幻化。他们也与天地同在，搅得世间不得安宁。

神魔是死对头，经过很多很多年的战斗，每次战斗都有无辜的人们被波及丢掉性命。后来诸神决定，约战魔去不周山。双方厮杀，不死不休，败者，永远退出世界，再不干涉胜者的任何行为。

那是一场旷日持久的神魔大战，在不周山上留下的战斗痕迹现在依稀可见。神魔原本都是不死不灭的存在，但他们若是使出同归于尽的手段，则双方都是灰飞烟灭。

花神和魔化的饕餮兽大战了一个月，最后终因为体力不支被饕餮兽一掌击中后背。花神的肉身被震碎，血肉，骨头，成了无数碎片纷纷落下，染红了不周山的花草树木。

花神的一部分血肉裹挟着她的一丝神格落到了凌麓。而凌麓四周都是天然的结界，成功的将她的神格隐藏，没有被魔发现。然后这一丝神格用了万年才一点一点修复，最后有了投胎重生的能力。

玥儿从这个梦里睁开眼睛，已经是第三天了。

她眼前不是精致的摆设，不是飘香的纱幔，还是血，到处都是血。神不想输，魔也不想败。他们纷纷共归于尽，鲜血染红了大地和天空，一切都只能用惨烈来形容。

“小姐你怎么了？你都睡了三天了。你眼睛在看什么？”欢儿顺着玥儿的视线看去，那儿除了棚顶什么都没有。

玥儿又闭眼，眼角就有泪水流下来。

欢儿的眼中她只是睡了三天，却不知道她在这三天又经历了什么，看到了什么。

满目的疮痍，满眼的惨烈。神是好心，想还给这世界一片清明，一方净土。但是这世上又怎么会有真正的净土。就是人人羡慕的世外桃源凌麓也会有盲目的崇拜，会有对同族的伤害，所以，又何谈是整个天下。

“小姐，你是不是生病了啊。你若是不舒服，我这就去请仙上过来。”欢儿着急的要走，却被玥儿伸手拽住。

“我没有生病，我只是睡了一觉做了噩梦而已。”

欢儿松口气：“小姐你没生病就好，你都睡三天了，一定饿了吧。欢儿去给你端吃的去的。”

玥儿等欢儿走了之后，就下床走出门。她所在摘星楼是灵山最高处的一个院子，比司晨的院子都高。高处不胜寒，寒的有些冷。但站得高也有好处，就是能清楚的看见司晨又坐在那桂花树下，在轻轻拨弄着古琴的琴弦。

司晨，你到底是黑还是白。但不管你是黑是白，既然你存在这世间就是有存在的理由。就好像自己，用了万年才重新修成人，就必定有自己存在的意义。

玥儿吃饱之后走下摘星楼，走到司晨面前，道：“带我去见韩墨非。”

司晨修长的双手搁在琴弦上，那幽幽而缓慢的琴声便戛然而止：“好。”

灵山是司晨飞升的地方，也是他的地盘，所以他对这儿的一草一木都是熟悉的不能再数次。

司晨没有带玥儿离开灵山去青云的皇城，而是带着她走在阡陌小路，最后到了灵塔前。这和灵塔玥儿第一次见，却一点不陌生。因为她从楚羿的嘴里听过很多回。楚羿的大半童年都是在灵塔里和父亲度过的。灵塔里藏了很多很多的书，灵塔的下面还有一条通道，通往灵山神秘的禁地。

果然，司晨带着玥儿到了那通道的门口：“你想见的韩墨非就在这通道里。”

玥儿一点不意外：“我就知道你会将韩墨非带离皇宫，当成礼物送给我。”

“你还知道什么？”司晨笑着问。

“我还知道韩墨非已经不足为患。”

司晨唇角的笑意扩大：“你果然是天下最聪明的女子。进去吧，你的仇我帮你报了。”

灵塔下面的地牢里，韩墨非被两根很粗很粗的铁链分别锁住脚踝。还有两根铁链穿过他的锁骨，将他吊起在半空中。本来就消瘦的不成样子的韩墨非此时更好像是一副骷髅骨架，被折磨的奄奄一息。

玥儿走到韩墨非身边，看着身上干涸的血渍，又看着他血红的眼睛，问：“你若是早知道现在的一切，当初还会抓楚羿父亲么？还会用违禁之术提高自己修为么？”

“会，会，即便早知道现在的下场，我当初一样会做现在的选择！”

韩墨非明知道挣扎不脱，越挣扎只会越痛苦，可他还是将身上的铁链弄得哗啦哗啦响，狂笑道：“你尝过绝望的滋味么？”

玥儿默然，灵隐尝过了绝望才选择死去。

“你尝过被亲兄弟背后捅刀的滋味么？”

鸢尾就是被堂姐亲手推下悬崖的。

“你知道苦日子可以有多苦么？”

“有多苦呢？”玥儿问。

韩墨非哈哈大笑：“很苦，比吃了黄连还苦。但是那一切都随着我得到鲛人之后结束了。我成了修炼的奇才，进步神速。我成了被父皇看重，被人敬仰的大将军。我可以随便选女人，随便就得到江山，随便想杀谁就杀谁，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用违禁之术得到的。所以，你说就算早知道，我会不会后悔当初的选择？不，我不后悔，哪怕是只有一天站在最高处，让曾经鄙夷我的伤害我的都匍匐在我的脚下，都是值得的！”

玥儿点头：“的确，只要人心中有想要达到的目标和想要守护的人，就不管做什么都是值得的。就好像你设计我可以，伤我可以，却不可以动楚羿不可以伤他父亲一样。韩墨非，你已经站到了最高处，让所有人都匍匐在你的脚下了。那我今天要你死，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么？”

韩墨非看着玥儿眼中的平静和木然就知道今天是自己的死期了。他忽的也平静下来，不再挣扎，不再狂笑，而是轻声道：“我的确是有一人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