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之后，在生命尽头，摇摇欲坠的那个瞬间，季漠忽然想起了这个梦，他瞬间觉得自己长久以来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自己挣扎着想要逆天改命，却原来、一切、在那个遥远的曾经就已经、被安排好了结局。无论你信、不信，宿命的火焰一定会把你吞噬、烧成灰烬……

只是，后来的事，现在的季漠还不知道。

本来以为，生命中已经没什么可以用来破坏的东西了，却发生了一件直接把季漠推入绝望的事情。

自从梦中惊醒的那日，季漠就一直待在屋子里，却也越来越觉得右眼模糊的不行，等到第七天的时候，连左眼都有些看不清了。

季漠坐在窗前，抚摸着凹凸不平的脸，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要在黑暗中度过余生了……

身体已经经不住什么“风吹草动”了，灵魂也是撕碎的，容貌被毁了大半，现在就连这双眼睛都要变成摆设。人生的结局就一定要是这种万劫不复吗？季漠第一次觉得上天不公的实在是太明显了，夺走了他少的可怜的一切，分给那些本来就已经过得比他好的多的多的人……

季漠忽然觉得余生似乎都要葬在这座城了，从云儿到自由，从灵魂到肉体，他所有的一切都因为这座城而变得残破了起来，然后再也拼凑不回来了。

季漠想要出去，走到宫殿门口却被侍卫拦了下来。

“没有命令所有人都不能进出。”侍卫声音森然，连看都没看季漠一眼。

这就是这么久都没有人来过的理由吗，他出不去，别人也进不来，名为西辙的牢笼，隔绝了他与整个世界的联系。

“请通禀楚国主，季漠不只要出西辙宫，还要出宫城。”季漠声音冷静，其实他并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他只是想知道楚天白对他的态度。

口谕回来的异常的快，让季漠惊讶的是楚天白竟然同意了自己的出城请求。虽然指派了两名随从，但是并不影响季漠的活动。

出了北门就是出了宫城，以外是楚国最繁华的街坊，林立的酒楼，热闹的路边摊，奔跑的孩童，喧闹声不绝于耳，一片歌舞升平。

季漠笑笑，果然最接近宫城的地方都是一个样子，热闹平和的好像并不是真实的世界。可实际上呢？谁知道下面涌动着什么纯黑色的暗流，谁知道这个街上的哪一个人会忽然把刀插进你的胸膛，却也只是为了你怀里的碎银子能让他再赌上一把……

至少宛越是，这、似乎也没什么差别。

表面粉饰的越漂亮的东西，内在就越是丑陋。不过，这也要看你想不想要去深究，如果你只想纸醉金迷的活着，那么这个地方一定会让你快活到极致。

季漠走在街上，欣赏着街两旁的风景，听着人们七嘴八舌的议论，说着这个皇城内的蜚短流长。

季漠走的很慢，眼睛的模糊让他不太看得清过路人的脸都是一种什么表情，他想尽力记得他可视的所有东西，他知道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看见那座“牢笼”之外的景色了。

他忽然有些难过，难过他再也看不见云儿的如玉面庞，难过他再也看不见苍穹之上自由的孤鹰。

无所谓了，反正他的下场就该是下地狱的，现在不过是提前感受那漫长的黑暗而已，那就该是他生命注定的未来。

觉得一切通顺了之后，季漠收缩了瞳孔眯起了眼睛，微微翘起了左嘴角，配合着脸颊上狰狞的疤，真的就像地狱的恶鬼一般恐怖。

如果，此刻楚天白看见了季漠的样子，他一定会不假思索的杀了他，然后把他挫骨扬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