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慢慢阴沉了起来。

柳先生为季漠诊好了脉，看着季漠，微微的摇了摇头。

“既然如此，那就是痊愈了。”季漠略显开心的笑着。

柳先生轻叹了一口气，慢慢点了点头。

季漠忽然觉得还是应该感谢上天的，毕竟在他即将跌入谷底的时候拉了他一把。他觉得人生就像即将到来的秋天一样，充满着未知的结果。

柳先生看着季漠，却不觉得有什么值得他如此开心。

看着季漠的右半边脸，柳先生还是觉得有些可惜，他没想过有一天，那个面如冠玉、目若朗星的季漠，会变成如今的样子。

他只有十八岁，却在十八岁这年失去了爱人，失去了自由，失去了容貌和眼睛。

如果发生在你身上你会不会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呢？我们都不知道。但是，季漠一定不会。因为只有活着你才有可能拿回一切……

季漠的右脸现在看起来不只是丑陋，甚至只能用可怕来形容——一只永远也睁不开的眼睛，还有凹凸不平、皱在一起的脸颊。

柳先生又叹了口气，想着：‘若是挡住右半边脸……’，思绪到这，柳先生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忽然开口：

“二公子，你可想过这右脸该如何？”

季漠闻言愣了一下，抬起手轻抚过右眼和右颊，苦笑了一声。

“我认识一个很有名的银匠，可以请他为公子定制半幅面具……”柳先生不知道季漠的态度，试探的说道。

“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季漠沉默了一会，也同意了柳先生的话。

半边狰狞的脸确实让人无法接受，季漠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可是万一有一天再见到云儿，如果云儿一脸的惊惧，季漠一定会很难过。

“事不宜迟，趁着下雨之前去一趟吧。”听到季漠的许可，柳先生望了一眼窗外越来越阴沉的天空，有些急切的说道。

“好。”季漠也没推辞，慢慢从床上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衫。

柳先生去柜子里拿出了油纸伞，季漠则径直的走到了门前。开门的瞬间正好和随从撞了个满怀，随从站定看着季漠，眼神中还是闪过一丝害怕。

无论看了多少回，季漠的右脸看上去还是让人接受不能。

季漠没在意随从的眼光，抬头看着黑压压欺下来的天空，然后垂下眼睑，俯视着随从，眼神冷冷。

随从咽了一口唾沫，生生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季漠没在理会他，和柳先生一前一后出了门，只留下随从愣愣的一时间忘了自己要做什么。

等他反应过来自己需要跟着季漠时，他冲出医馆，却哪里还找得见人。

随从提心吊胆，他怕季漠就此不回来了，楚天白一定会让自己死的很惨。越想越觉得害怕，他索性坐在医馆门口，想着若是看不见季漠回来，他就什么都不要了，直接跑！

季漠在柳先生的引路下，走过一条长街，又拐过几个胡同，才在一家并没有牌匾却开着门的小铺门前停了下来。

季漠和柳先生走进去，只见一个匠人正在专注的看着手里的银器，丝毫没有注意进来的两个人。

季漠环视了一下四周，与一般的铁匠铺没什么太大的差别，只是里面并没有铁匠铺里金属敲击的声音，反而安静的过分。

季漠被墙壁四周挂着的各种银制品吸引了注意力，迈步走到了一面银制面具的前面。

“公子可是要定制面具。”一个苍老还带着嘶哑的声音响起。

季漠略带惊讶的转回身，刚才还在专注看着银器的匠人，此时正专注的看着季漠。

季漠这才看清了那匠人的面容，一张饱经风霜的脸，额头和眼尾布满了皱纹，看起来至少已是花甲之年。只是那双不大的眼中闪烁着的光芒，像能把人看穿一般。又让你觉得他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老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