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处。

“七爷，章府果真上不了台面，就凭这些人的实力，估计不出现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都发现不了我们。”重光扯着嘴角干干的笑着，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身侧的气息冰冷的殷无衍。

七爷这座大冰山就杵在这里，章府的弓箭手和护院都发现不了，白瞎了一双眼。

殷无衍薄唇微抿，脸庞被寒霜覆盖，狭长的凤眸透过稀疏横斜的一杆杆竹子看向八角亭，身为武者的耳力让殷无衍能清楚的听清楚章云庭说的每一个字。

重光恨不能时间倒转回去，自己为什么要跟着七爷来章府看热闹，当听到章云庭那一句“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话，重光恨不能自毁双耳双眼，都不敢去看自家七爷的表情。

八角亭里原本打算离开却被拦下的湛非鱼表情一变，原本乖巧和气都转为了冷漠和疏离，“我的亲事自有老师做主，不劳章公子费心。”

“恕我冒昧，湛姑娘以女子之身读书科举，想来是不愿意日后被困在后宅之中，当一个只能相夫教子、打理中馈的妇人。”章云庭不急不缓的开口，看着冷了脸的湛非鱼眼中反而流露出几分趣味。

除了真正的书呆子，估计没哪个读书人是真的喜欢整日头悬梁、锤刺股的读书写文章，即便是那些闲云野鹤的文人大儒，读书也不过是陶冶情操，是闲暇时的诗兴大发。

湛非鱼的性格注定了她不是苦心钻研文章的读书人，同样的，章云庭的寒窗苦读也不过是为了金榜题名，日后在朝堂占有一席之地。

“湛姑娘。”章云庭莞尔一笑，俊朗的眉眼中是看透人心的孤傲，只是清朗的嗓音依旧给人如沐春风般的温雅，“我读书科举是为了振兴章府，姑娘也知晓我祖母的强势，日后我的妻子必定是门当户对世家贵女，而我却不愿意为了家族辜负一个无辜的女子。”

章云庭有信心能撑起章府的门第，但他却不愿意娶一个不爱的妻子，侧目看着冬日里略显得萧索的花园，“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求而不得，实属命也。”

静谧里低沉的男音透着一股无法言说的惆怅，章云庭眸光幽远，“若是姑娘答应的话，我和姑娘可以假成亲，日后姑娘若是遇到共白首之人，我们亦可以好聚好散；若是有一日我遇到心爱的女子，也请姑娘成全。”

章云庭言辞恳切，他这话若是对其他姑娘家说的，只怕会换来狠狠的一巴掌，名节于女子何其重要，不管是日后好聚好散的和离，还是二嫁，女子要承受的风言风语远胜过男子。

但如同章云庭此前的推断，湛非鱼为了这自由之身，宁可和男子一般寒窗苦读，可即便如此，等她及笄之后，还要要面临婚嫁之事。

尤其是湛非鱼是顾学士唯一的弟子，她这身份都足可以匹配皇子皇孙，一旦圣上指婚，湛非鱼不嫁也得嫁，与其到了那一步，还不如和章云庭假成亲，两人都可以解决“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个迫在眉睫的问题。

何暖一直没开口，只是看向章云庭的眼神却冰冷刺骨，他纵然说的天花乱坠，可本质上和逼婚的昭月公主有什么不同？不过是一个强势逼迫，一个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竹林暗处的重光看着沉默不语的湛非鱼恨不能冲过去把人给摇醒，这丫头往日了聪慧过人，怎么这个时候就变蠢了！这般冒犯自己的登徒子，就该让何暖给他一耳光。

殷无衍凤眸里的寒霜不曾消融，隔着竹林看着虽然个头矮，却已然亭亭玉立的小姑娘，等及笄之后她已经到了婚嫁的年岁。

一想到日后会有一个如同章云庭这般的男子亲密的站在小姑娘的身侧，和她吟诗作对，和她琴瑟和鸣，殷无衍心头的怒火蹭蹭的上涌，他放在掌心里疼爱了这么多年的小姑娘，可不是这些居心叵测的伪君子能觊觎的！

咔嚓一声！

重光转头一看，却见一根竹子在殷无衍的手中赫然被折断了，这让重光下意识的一缩脖子，脖子有点发凉。

“七爷，不能小鱼，她一心只读圣贤书，哪能知晓章云庭这些人的算计。”重光干巴巴的替湛非鱼解释。

胖丫头不想成亲这事七爷也知道，可章云庭不过第一次和人见面，却已然能猜到胖丫头的心思，可见章云庭的心机城府有多深。

湛非鱼沉默半晌后突然笑了起来，一瞬间，眉眼如画，笑靥如花。

章云庭见状也跟着笑了起来，似乎笃定湛非鱼会同意，毕竟从她的行事就可以看出这姑娘是难得果断利落的性子。

竹林里，重光被湛非鱼这笑给吓的双腿都哆嗦了。

胖丫头这几年的衣食住行都是七爷打理的，一马车一马车的东西从京城送了出去，养女儿也不过如此了，胖丫头这要是突然私定终身，重光都不敢想自家七爷会如何，哪个当爹娘的舍得自家白菜让猪给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