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念？”桑奇丽妈妈道：“如果她对她爸妈真挂念、真孝顺，怎么会做出这种让我们一辈子伤心，一辈子抬不起头的事情来？”

“这么说……”老铁小心地问道：“您和叔叔对当年的事情还是无法释怀？”

桑奇丽妈妈愣愣地看着老铁，好像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继而，又重复了一遍：“我和她爸，释怀？”

“哦，”老铁急忙有些啰嗦地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感觉您和叔叔放不下当年的事，好像有些无法原谅自己的女儿一样。”

“不原谅自己的女儿？”桑奇丽妈妈眨了眨眼睛，她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说，接着，便愤怒起来，高声道：“小丽人都没了，我原谅不原谅的，有用吗？我问你，给小丽巴豆的那个学生到底是谁，叫什么名字？我们不原谅的，也是小丽不原谅的人，该是他，是他！”说着，“呼”地从床沿上站了起来，俯视着老铁，道：“说，叫什么名字？”吓得老铁往后一仰，几乎不曾从板凳上摔下来。还好小白眼疾手快，放开籽籽一伸手扶住老铁的肩膀，抬头道：“杜阿姨，我表哥是好心来看你们，如果他说了什么惹你生气的话，你别跟他一般见识，有什么话坐下慢慢说，啊？”

桑奇丽妈妈眨着眼睛看着小白，瞥了瞥床头柜上那沓钱，吐了口气，复又坐到床沿上。口气软和了许多，说：“小白啊，阿姨是有些激动。可你说谁摊上这事会不激动，啊？我们老两口过的什么日子你也看见了，如果小丽还活着，我们不是还有个指望有个依靠，你说是不是？”

老铁头埋得低低的，点了点。

桑奇丽妈妈又道：“你说我不原谅女儿，好吧，我就是不原谅她，不原谅她怎么这么傻，被别人一撺掇，就蠢到拿巴豆去给人吃。不原谅她这么一赌气，就寻了短见，丝毫不替父母想想，不替自己想想。你就说她傻不傻吧？”这回，老铁没有点头，只听桑奇丽妈妈接着道：“你说，那个撺掇她的人是不是该恨？是不是可恨？最可恨的是，说不定他早把这事给忘了，活得不知道有多逍遥呢。你说，恶人怎么就没有恶报呢？还有没有天理啦？”

桑奇丽妈妈一口气说了那么多个“你说”，老铁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肩膀比以前更佝偻了……这时，小白又道：“那个，杜阿姨，我看时候也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改天再来看你和叔叔吧。”说罢，拍了拍老铁，喊了声：“表哥。”老铁微微动了动，小白又道：“表哥，我们该走了，不要耽误叔叔阿姨休息。”

籽籽蹲下身，看着老铁的眼睛，对着他点了点头。老铁浑身一震，终于站起身来，为保持能够用平稳的语调说话，他做了几次深呼吸，大概是这屋里的空气太污浊，反而使心绪更加的波动起来。籽籽见状，一只手拉着老铁，一只手放在胸前的天眼上，并看着老铁的眼睛。老铁在心里听见了籽籽说话的声音：“我们走吧，老铁，先离开这里，才能想得出办法帮得了他们和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