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后山去喊他们下来！”小伙伴说着已经跑远了。

方小圆的奶奶跟着另一拨人去后山寻她，一时半会儿没回来。方小圆被周洋洋的妈妈提溜回家，跟周洋洋一起贴着炕沿站，人不让动就不敢动。

“我先做豆腐，你们两个好好想想待会儿该怎么认错。”撂下一句话，周洋洋的妈妈走进堂屋，再不理他们俩。

见旁边没人，方小圆扭头看着周洋洋，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儿吧？”

周洋洋晃了晃头，“没事儿，挨两下屁股板儿而已，不疼。”

“打人是不对的。”方小圆一本正经说道，“在外国，要是一个小孩儿被他的爸爸妈妈打了，警察叔叔就会剥夺他们的监护权。”

“什么权？”

“监护权。”方小圆一字一顿说道，“就是你爸妈监管、保护、照顾你的权利。”

周洋洋认真想了一下，对她说，“不管挨多少屁股板儿，我还是希望我妈是我妈，我爸是我爸，可不想换别人当我爸妈。其实他们平时对我特别好，只会在我犯错误的时候惩罚我。”

“改正错误有很多种方式，打人是最简单粗暴的一种，效果却不是最好的。”方小圆反驳道，“真想让你记住就该好好讲道理。我们不是幼儿园小朋友，而是小学生，听得懂道理。”

周洋洋对这件事另有一番看法，忍不住说道，“其实我能理解我妈妈。她从早到晚都很辛苦，遇到不顺心的事难免会生气，打屁股板儿并非是想让我明白什么道理，只是她发泄怒气的一种方式，等过一阵儿她想通了就会主动跟我道歉的。”

他的话让方小圆很惊讶，她从没在一个小孩儿嘴里听到这样的解释。她的爸爸妈妈从不打她，身边的朋友也都认为打骂是一种错误的教育方式。

周洋洋的说法对她来说很新奇，可新奇不代表就要接受，她仍然坚持自己。

“总之打人就是不对，难道你不希望你爸爸妈妈变成更好的人吗？”

这话可问倒了周洋洋。如果不换爸妈，但是以后犯了错不必挨打，他还是很乐意的。

堂屋里的磨豆机轰隆作响，听不见里屋的声音。周洋洋悄悄靠近方小圆，凑在她耳边说道，“对了，关于烟囱里的事你可千万别跟别人说，他们不会相信的，还可能惹出大麻烦。”

“什么麻烦？”方小圆问道。

“比如今天在村头碰上的那个，他可是村里出了名的小喇叭，告诉了他就等于告诉了这村子里所有小孩，万一每一个都跑到你奶奶家里去翻烟囱，不可怕吗？”

方小圆试想了一下，感叹道，“那还真挺可怕。”

没过多久，方小圆的奶奶跟着村民从后山回来，将她接回了家。

“我不反对你跟周洋洋玩儿，但是他毕竟是个男孩子。”奶奶并没有责骂她，而是语重心长地试图讲些道理给她听，“你一个小姑娘家，整天跟在人屁股后头跑，可不像话。”

方小圆转了转眼珠，“村里也有别的小女孩跟着他们跑，为什么我不行？”

听到这话，奶奶愣住了。

她低头看了看方小圆脚上的新凉鞋，发现它早已不像之前那么干净漂亮，可方小圆并没有为此而大闹脾气，反而一句也没提，这跟过去的她不大一样。

“村里路上到处都是灰土，把你的新鞋子都给染成灰色的了。”奶奶打趣道。

方小圆这才低下头看，两只脚靠在一起互相搓啊搓。她不敢告诉奶奶，其实这鞋子并不是被村里的灰土弄脏的，而是沾了些烟囱里的灰。

可周洋洋说过，绝对不能把在妖精世界里发生的事讲给别人听，他们是不会相信的。奶奶更不会。

“鞋子就是用来穿的，沾上灰很正常，我喜欢。”方小圆扬起脸，完全不介意。

奶奶觉得她有些反常，却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嘱咐她赶紧洗手，早饭马上就要上桌了。

捧着奶奶新做的手擀面，香气扑鼻，可方小圆完全提不起精神来，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眼皮直打架，眼看着就要粘到一起去。

“怎么了？是不是天不亮就跑出去，现在知道困了？”

方小圆用力撑开眼皮，夹起一筷子面条塞进嘴里，还没尝出是什么味道便一口吞了下去。原本能连吃两碗的她刚刚吃下小半碗便撂下了筷子。

“奶奶，我想睡觉。”

“看你以后还往外面跑。”奶奶抱怨了两声，走进里屋帮她铺被子去了。

这一觉就是一整天，大概是在妖精世界消耗了太多体力精力，方小圆需要更多睡眠将它们补回来。睁眼时，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

“方小圆，你总算是醒了。”周洋洋坐在炕沿上，见她动了动，立刻凑上前来。

“你怎么在这儿？”

“奶奶叫我过来的，说是要做红烧排骨，想让我也尝尝。”说完，周洋洋闭上眼，用力深吸一口气，“你闻，好香啊~”

熟悉的味道钻进鼻子，像一只温柔的手将方小圆从被窝里拽了出来。她的肚子“咕噜噜”直叫，早已饥肠辘辘。

“我听说你连午饭也没吃，一直睡到现在。”周洋洋哈哈笑起来，“怪不得奶奶说你是个瞌睡虫。”

“谁说我是瞌睡虫，我是为今晚回去救小烟做准备，不睡饱了怎么行。”方小圆振振有词说道，“这叫养精蓄锐，有备无患。”好不容易学会的成语，这下子全叫她给用上了。

说到这儿，周洋洋垂下了头，“今晚…我可能没办法再出来了。”

“为什么？”方小圆很诧异，“你不想回去了吗？”

周洋洋摇了摇头，“不是我不想，是没办法。因为今早的事，我爸妈说了我好长时间，他们今天晚上肯定会牢牢看住我，想偷偷跑出来恐怕没那么容易。”

听到这儿，方小圆也犯了难，“这么说的话，奶奶肯定也会看紧我。”

这实在是个坏消息，不能回妖精世界，她就不能见到被释放的火赤妖的灵魂，没法去地牢救小烟，也见不到那些亲切的小伙伴儿了。方小圆认为妖精世界需要她，她必须想办法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