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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农家

作者:红彤彤的柿饼 | 分类:古言 | 字数:59.6万

第252章 亲逝

书名:燕子农家 作者:红彤彤的柿饼 字数:2189 更新时间:2024-11-17 01:11:45

成化三年,温婉这一年开始过得极顺,后半年,林母的身体渐渐不行了。用了药吊命,但瞎大夫说她撑了这些年已是不易了,这命吊得一时是一时,救是救不活了。

相对于林渊的着急,林父林母却是平静的,林父天天呆在林母的身边,便是手抖得不能喂药,那也是在旁小心地看着她,守着她。

连和慕都说,祖父似变了个人,不再对祖母发脾气,不再挑剔祖母种种缺点,祖父变得温柔。

林母一天天衰弱,温婉让人送了信,去京城那边把林老三请过来。

知道她给三儿子送信,林母在温婉这天过来为她擦洗时拉了她的手,老泪纵横道:“孩子,嫁给我们老林家这些年苦了你了,老三的事,你和老六以后别再管了,啊?”

温婉笑了笑,对她道:“哪里是苦,二老慈爱,阿渊也心疼我,嫁进林家是我的福气呢。三哥那里,该管的我们会管,不该管的,我和林渊心里也有数,您放心着。”

林母便朝她笑笑,转头望向窗外,怀念道:“下雪了,该吃腊八粥了吧?”

“是呢。”

温婉便走出去亲手给婆母煮了一碗香喷喷的腊八粥:“以前一年才舍得吃一回,过了这么多年了,也过了不少年的好日子,现下吃着却也还是稀罕,您也尝尝味,我看好吃得很。”

见小孙子在一旁吃得津津有味,林母顿时便也有点了胃口,竟也喝完了一小碗腊八粥。

如此就算每日还能喂得进一点食物进去,但林母的意识也渐渐不甚清醒了。很多时候她都是闭着眼睛在昏睡,偶尔说几句话,也是含含糊糊。

林父时时守在她身边,林母不能与她说话后,他的话便多了,说的都是当年的事,说她当时刚嫁过来时,连顿饭都不会做;说他当年为了给她买块好料子做衣裳,去山上打猎摔断了腿。

日日过来侍疾的温婉,听林父说了不少当年的事,然后看着他木然地流着泪,握着的林母手不放。

这年的十月底,林母终是去了。

丧事那几日,不仅林老三带着方氏回了青州,阿羡元宝弯弯也带着家小回了家,穿麻戴孝。

灵柩摆在厅堂正中央,一身素衣的程淡青丫见到温婉便朝她一拜。

温婉红着眼,上前拍拍她们的手低声道:“好孩子。”

“娘亲。”两人低低应了一声,神情恭顺。

温婉没再说话,摆手让她们随自个儿夫君去灵前磕头。

阿羡朗声道,“孙儿不孝,来迟一步,还望祖母地下有知,恕孙儿不孝之罪。”

说着就往下磕头,元宝弯弯等其余人跟在他身后朝棺枢拜了下去。等礼做足,一会,林渊就带着他们出了灵堂。

而给长明灯添了些许油的温婉,独自跪在了铺垫上。

不多时,林渊就走了进来,跪在了她的身边。

温婉回头看向他,见他取了身上的披风披到了她的身上。她嘴角微微一动,之后,她拢了拢披在她身上过大的披风,朝他轻声地问:“孩儿呢?”

“婆子照看着。”

温婉这才转回头,垂下了眼。那厢,林老三也带着方氏来了,安静挨着林渊夫妇跪下。

只有林父,一个丧偶的老汉,自林母故去后一直笑意盈盈,不见半点伤心,弄得想安慰他的人也不知从何说起,甚至心中寒凉。

就是出殡那一日,林老汉在送葬路上摔了一跤,摔得满脸是血,他也仍是随手抹了一把,那干涩的嘴角还牵着几许笑。

林渊上前去扶,他也只道无事。弄得温婉心中打鼓,怕公公想不开,连忙吩咐了人日夜看着。

回来复命的下人却道老爷子并无不妥,他只是抱着林母的遗物一动不动地坐着,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一日,两日,皆是如此……

如此几日后,焦虑的林渊敲了门进去安静陪他爹坐着。

门没锁,林父头也没回一下,继续抱着老妻的遗物。

夜半无人时,抱着遗物的林父才开口同儿子道:“我一生都在自认为是为了她好,为她为你们在忙碌,她的埋怨我都不曾理会,从没好好听她说过一句话。

你娘病得很重时,她跟我说:你可以听我一句话吗?

我为了让她高兴,就说:我一定听。

你娘说,坎坎坷坷一辈子,我要是死了,你一定会难过的。但我不要看见你听见你哭,你要高高兴兴地帮我把后事办好,你一生都没答应我什么,就这么一次,可行?”

他说完眼中有泪花,但泪水却不掉出来:“老六,到你娘死我都没给她买上一块好料子。”

林渊张了张口,却说不出安慰的话来。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父亲的精神一天不如一天,发呆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有时一天也出不了一声。就在林母百日过后的第二日,林父穿得整整齐齐,静静躺在了林母睡过的那张床上,毫无征兆地走了。

林渊前一天还为父亲搓了背,还同他喝了两杯酒,可他醒来时,林父已经没了呼吸,他算着这一天,做好了一切准备,无声无息地走了。

给林父安床时,林渊眼前一片发黑,他知晓若这时自己倒下温婉怕是会担心得很,可他已无力去想,他的身子已不受他控制地直挺挺朝后倒了下去。

这日半夜,林渊睁开眼看了一眼一直未灭的油灯,对睡在他身边的妇人说:“婉娘,我心里疼。”

温婉闻言猛地坐起身,想也不想拿过枕头边的盒子,轻扶着他,把救命的药丸放进了他口中。

又拿过床畔温着的热参茶,大力地吹了几下试了试温度,这才喂他喝下。

热茶下肚,林渊吐纳了好一阵才回过一点神,这时他的眼角的泪流进两鬓。

这是他的爹娘啊,十一月,他的母亲才下葬。现在,临到他的父亲了。

只有失去了,他才知道这有多痛,?他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你还有我,睡吧。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的,晴天还会来的。”温婉摸了一下他冰冷的脸,将他盖住的眼睛的大手放在了自己心窝。

良久,他哭出了所有伤心。疲倦至极时,他轻唤了一声:“婉娘。”

而后不等她应答,他已软了身子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