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主家发话，船老大就不再赶人，他也不吃东西了，对站在船头的四人道:“各位兄弟不能都站在船头，得里面也站人船才稳……”

他话音未落，最后上船的乔九已经走到舱棚下，坐在船中，将外面三个跟最里面的王三秋隔开。

赵小六此时已经认出乔九来，指着他哈哈笑道:“哈哈！你运气可真好，还能坐上我们的船。”

乔九没搭理他，只是留意着外面的人。

船已经离岸，王三秋却笑不出来，突然多出四人，小船吃水深了，速度也慢下来。

她双眼一直盯着外面的几人，其中一个手臂上的纹身让她印象深刻，这些人就是跟她同船去临桐县的，现在又在这里巧遇。

还有乔九怎么也在这里?昨天晚上城里不是他吗？

刚开始，外面的三人还站着，等船入江就骂骂咧咧的走向舱棚:“这样毒的太阳要晒死人了，还站在外面干啥。”

船棚低矮，进来都需要弯着腰，不等三人靠近，乔九嚯的起身，双掌一推，那三人又倒退出棚子:“娘的，你是哪里跑出来的杂鱼，要管老子的闲事。”

船老大久行江面，早已经看出不对劲来，慌忙抬篙拦住:“你们可不能乱动，这船要翻的。”

他话才出口，就见一刀劈来:“给老子闭嘴。”船老大手上正横着竹篙，刀还没有劈正，人就借势翻身落水。

他抛下船上的所有人跑了！

这一切都是电光火石之间，赵小六脸上的笑还没有收住，就被惊愕占满。

不好，遇上水毛子劫道了！

“三秋，快躲起来。”赵小六在舱里也直不起身子，只能拉着王三秋蹲在地上。

乔九已经冲出船棚，手上是一把杀猪刀，而对方三人，衣衫掀起，每人都是一把弯口柴刀，而那刀就藏在腰间的。

官府禁刀令只在县城，也局限于制式的单刀，到不了山里。

像柴刀杀猪刀又都是生活所用，不在管辖之内。山里多野兽，劈柴护身都需要，每个人出门几乎都爱带着一件。

船老大一落水，翘壳船就开始乱转，随着水流往江中而去。

船上的人显然也不想多耽搁时间，两人缠住乔九，一人就想往舱里来。

赵小六从旁边抽出桨杆，半蹲着身子护在王三秋前面怒吼道:“老子还没见过劫道的，有种冲老子来。”

他说得豪气干云，可这动作看起来不伦不类的，让他的气势大打折扣。

那人可没有傻到跟他一样蹲着打架，手起刀落，竹席搭的船棚就裂成几块，舱里人全部暴露出来。

“你们想办法走！”乔九被两人堵在狭小船头，无处腾挪，只能跟人硬拼几刀，眼见第三人去抓王三秋，他不由怒吼出声。

走?往哪里走?

现在人在船上，船在江心，还一个劲的颠簸旋转，王三秋手抓住船弦，努力想稳住身形。

她站不住，赵小六也站不住，不得不腾出一只手抓住旁边已经断裂的棚架。

而那个持刀走来的人也是摇摇晃晃，他并不上前，只将里面二人困住，等待着另两人的打斗结束。

王三秋目光落在他的脚下，水上讨生活的船工为适应颠簸，都习惯成外八字脚或者丁字步站立，而这三人还是像陆地上一样脚尖向前，只是分得开些。

那边乔九脚步灵动，并不停在某处，身处不过立锥之地的船尖，时不时还能欺身上前逼得二人连连后退。

但也看得出来他并不以力量见长，身处险地，此时全靠身法支撑。

王三秋脑中转得飞快，她装着站立不稳，扶住赵小六的手臂低声道:“小六哥你水性如何?”

她知道赵小六是江边长大的，会水，只是不知道他的水性好到什么程度。

“别怕，你要是掉水里，我能把你救起来。”赵小六知道王三秋春上落水差点淹死，这时候以为她害怕。

王三秋一听他能救人，顿时心里大定。船上己方三人，自己会水，小六能救人，乔九也能下江救人。

如此一来，那三个人水性再好，在江水中也是不容易抓到自己。

想到这里，王三秋半蹲身子，手抓船身，口中快速说道:“小六哥，你拿好篓子。”

又高喊一声:“前面那个，跳水！”

话音一落，她就往破开的船棚外一扑，赵小六在她问水性时就反应过来，见她跳水，提上背篓也扑入江中，想要带她浮出水面。

只听扑通扑通两声水响，未等船头三人反应过来，王三秋已经入江。

而赵小六用力过猛，又带着背篓，被江水冲出老远才露出脑袋。

乔九一直留意着舱里动静，听到她的喊声时已有警觉，却见王三秋落水，不用思考也跟着翻身下水，很快就又冒出头来，对着这边快速游来开始救人。

这边三人几乎同时入水，船上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瞬间就没有了对手，一时间提刀愣在船上打转。

而王三秋已经从弦边悄悄探出头来，人在水里，双手攀住船身，一幅惊慌失措的样子。

“给老子起来！”花臂男看见了，踉跄着扑上来，想将王三秋抓住。

王三秋冲着他抿嘴笑，手抓弦边身体却是猛的一沉，带得木船剧烈摇动，上面的人顿时东倒西歪倒了一舱。

花臂男强撑着提刀就向王三秋的双手砍来:“你这个死婆娘好毒的心肠，老子没想要你的命，你还想弄翻船，你既然自己跳水想死，老子就成全了你。”

见刀光渐近，王三秋不得不双手一松，重新沉入水中。

再说那船小本就摇晃不已，被王三秋搬动时早已经歪斜，此时船上的人扑过来砍她，另两人也随船侧翻滚过来，三人挤在一侧，顿时船身侧翻、江水灌入……

“我的天嘞！船要翻了！”

“老大，快拉我一把！”

船上的人慌成一团，他们会水，也仅限于狗刨，堰塘沟渠里可以洑几个来回，可到这江里就不够用了。

越是慌，船就越是倾侧得厉害，只是一瞬间，呼的倒扣入水，连同躲闪不及的王三秋，四人尽数被船压进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