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抄
作者:文敏 | 分类:古言 | 字数:64.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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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昭雪
赵姨娘摇了摇柳致贤,依然一动不动……
她杀人了!
她的情夫也吓到了,本只想制服这个老头子,谁曾想下手太重,把他弄死了!
这杀人偿命,他们两个是真的在劫难逃了!
“不要慌,我们还能逃出去……”
赵姨娘思量了一番,本想和情夫一起搬了柳致贤的尸身去某个地方藏了,但是想到出了院门就可能遇到其他人,所以这个计划行不通。
不过好在柳致贤是独自来到她房中的,此时仆人和丫鬟都在厨房和主屋那边,他们可以从后门溜走……
对,可以从后门溜走!
赵姨娘赶紧收拾了一下细软,装在一个朱红漆盒里,和情夫匆匆地走到了后门。
他们运气正好,一路上走来都没有遇见其他人。
赵姨娘一开后门,准备出去查看一下外面的情况,面前却出现了两个穿着甲胄的府兵。
“干什么的?!”没想到后门也有府兵把守!
“最近打的一套头面不合适,我带着仆人出去,找珍宝阁修改修改。”赵姨娘淡定地笑了笑。
她打开了漆盒,里面果然是一些珠宝头面。
两个府兵对视了一眼,知府大人下令,让柳致贤圈地自囚,但是他府上其他人是可以自由进出的。
不过快到黄昏了,还要上街,着实有点奇怪。
“去吧,快去快回!”府兵还是给他们放行了。
赵姨娘满意地一笑,和护院一前一后地走进了巷子里,暗自松了一口气。
“啊,不好了,老爷出事了!老爷死了!”
两个府兵听到后门内传来了哭喊声,再扭头一看,赵姨娘和那个护院已经跑了起来。
一个府兵上前擒住了赵姨娘,另一个追了两条街才追到那个年轻力壮的护院。
万历二十六年五月初四,翊坤宫外。
高淮已经在宫门外站了两个时辰了,中间魏朝出来了一次,跟他说皇上正和郑贵妃在礼佛诵经,让他候着,然后就没别的话了。
初夏时节,天气算不上炎热,但是高淮已经站得满身大汗,内心更是忐忑不安。
他在无锡接了谕旨,就连滚带爬地往京师赶,中途还接到了魏朝的书信。
魏朝在信中把他数落了一通,说什么人不好得罪,竟然得罪到了皇亲!
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哪儿知道那个柳承志那么大本事,连皇上都给惊动了!
而且还冒出来一个什么王爷岳父?
就是编成戏文也没人信哪!
他甫一到京师,想到觐见皇帝后可能会受到的责罚,就是一个头两个大,气没处撒,就把迎接他的赤羽扇了几个嘴巴子。
可是打了人,心里也还是七上八下的,还不知道皇帝要怎么怪罪于他呢!
柳致贤只想要家主的位子,他只想出一口气再杀鸡给猴看,各取所需,一拍即合,谁知道竟然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高公公,皇上传你呢!”魏朝走了出来,面无表情地说道。
这个魏朝,有好处的时候就是他的好兄弟,惹上麻烦就是“高公公”了。
高淮弓着身子,一路迈着小碎步,走近了翊坤宫的内殿。
“奴才高淮,参加陛下!”
万历瞥了他一眼,并没有让他“平身”,而是低沉着声音说道:“高淮,你可知道你给朕惹了多大的麻烦吗?”
“奴才……奴才知错了!”高淮吓得磕了一个头。
“错?错在哪儿了?”
“奴才不该在江南征税……”
“放肆!”万历猛然从软榻上坐了起来,指着高淮说道:“你这个狗奴才是朕让你去江南的,现在你说在江南征税是错了,难道是朕的错吗?!”
连年征战,加上前年的宫中大火,皇帝的内帑,也就是小金库已经消耗了不少,为了补充这些消耗,他才让这些信得过的宦官去民间敛财。
矿监税使在民间的所作所为,他也是有所耳闻的,言官的奏疏也不知道参了多少本,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到他们都是代天巡狩,只要不过火就算了。
谁知道这个高淮就给他捅了娄子,还捅到了他的亲娘李太后那里。
“奴才说错了……奴才该死!”高淮立起身来,双手并用地开始给自己打耳光。
郑贵妃在一旁见高淮打了百十来个耳光,万历还是没有叫停,高淮的口角已经流出了血,想到他以往也算忠心,还真怕他打出『毛』病来。
“你这个奴才,光说错了有什么用?自己说说现在该怎么做,才能让这个案子给结了?”
高淮停了下来,想了想,说道:“奴才知错了,那个柳承志……啊不,东安郡王的女婿确实在常州和我的手下交手了,不过纯属误会,事情已经解决了,那些民变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奴才这就去把那些口供给烧了……”
高淮抬头看了一眼万历,似乎还不能让他满意,便继续说道:“至于行贿嘛……那柳承志确实给奴才送过一些银两……”
“哦?”万历突然瞪了他一眼。
高淮吓得头一缩,说道:“那些银两是给奴才的属下的汤『药』费,是奴才会错意了,奴才这就去刑部把案子给销了……”
他紧张地抬头看了一眼万历,看到他紧锁的眉头似乎苏展了一些,便低头暗自笑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你愿意出面把这个案子给了结了,自然是最好。”万历说道。
“是,奴才这就去办!”
高淮正欲起身退下,又听到万历的声音:“慢着,江南是个好地方,对于你来说可能太安逸了。等朝鲜那边的倭『乱』平息了你就滚到辽东去吧!”
“是,奴才谢皇上的恩典!”
辽东乃是苦寒之地,他这把老骨头又要折腾了……
万历看到高淮退下,也暗自松了一口气,希望这件事的结果能让母后满意。
他近十年来,几乎没有早朝,近几年来连太庙祝祭也不愿意去了,除了他自己的原因,无非是觉得厌倦了……
他厌倦了无休无止的“国本之争”和那些所谓的“忠臣”为了显示自己高风亮节不惧生死而不停地对他指手画脚。
今年开春以后,又有朝臣联名上疏要求立皇长子常洛为储君,常洛的出生对于他来说是个意外,他对于他们母子并没有什么感情,这些朝臣就拿祖制来压他。
他曾经想就此立常洛为太子,结束这场纷争,但是想到郑贵妃哭得梨花带雨的双眼,还有他最爱的皇三子常洵那张酷似他的脸,就于心不忍,所以一拖再拖。
如果他是一个寻常人家的男子,喜欢哪位夫人,喜欢哪个孩子,偏心一点是没有人会指指点点的。
但是他是天子,他所做的一举一动都被天下人看在眼里,母后经常对他耳提面命的也是“要做天下人的表率”。
他已经厌倦了做什么表率,他只希望,哪怕只有一天也好,他可以做回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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