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兰雪似乎是听到什么极为好笑的笑话一般，她轻轻一笑后，却摇了摇头，再次看向依旧叩首哀求的王妈妈，她缓缓的道：“王妈妈，事到如今才这般的后悔，你不觉得太晚了吗？”

王妈妈呆住。

“这么多年，你游走在二房和郭氏的院子里，我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想没想过，我为什么要在今日将事情全部摊开？”她的声音似乎是带着浓浓的嘲讽，在如此莹莹的灯火之下，显得各位的冷凝，无情。

王妈妈一下子慌了，她没有想到夏兰雪竟会如此的绝情，夏兰雪自幼是在她的照拂下长大的，前些日子开始她便觉得，夏兰雪有意无意间对她有所疏远，冷淡，但本想着也不过是小孩子心性，过些日子便会好了，可没想到，这一过些日子，便是当下她被关在柴房之内的时候。如此转变之快的脸面，让她都不禁有些叹服，这哪里还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明明就是一个当家主母高高在上的做派。

但王妈妈仍不死心，她心中一动，看向了站在夏兰雪身后的八角和茴香，她们两人也是在她的关照下长大的，依照她们两人的心性，她求饶一定会心软，如今她身陷囹圄，这个两个丫头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于是她慌道：“八角，茴香，你们都是了解老奴的，你们快帮老奴像小姐求求情，让小姐放过老奴吧。这么多年，夫人一直在后院之中养病，是老奴一直照顾小姐和你们····”说到这里，她竟还状若哽咽了一下，好似真的说到了动情之处一般，随后更是面带哀伤的道：“那年小姐落水，是老奴衣不解带的照顾小姐三天三夜，郭氏迟迟不派大夫前来，是老奴为了小姐不顾郭氏的阻拦，前去外面寻得大夫啊！”

王妈妈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神去看夏兰雪的神情，她想在上面找到自己一丝丝可能生还的表情。侯府之中，因为是武将世家，所以对待“恩情”这两个字极为重视，尤其家训之中更是提及知恩图报之言，如今她用这番说辞来以退为进，挟持夏兰雪，只盼着夏兰雪能绕过的一条性命。

夏兰雪冷凝，这每一句话都是在说着当年她对着自己的情谊，可这些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早已了然于心，事到如今更不想与之争辩。灯火之中，夏兰雪微微垂头浅笑，面上并未有任何的动容之色，相反，好似听到了什么有趣的故事一样，她只是轻声的道：“王妈妈，你带我的好，究竟出于什么目的，你认为我还是三岁孩童不懂吗？”她语气越来越冷，冷的让人发寒：“刚刚那一屋子被处置的丫鬟，究竟都是谁，我相信不用我说，你也知晓。那些都是这几年二房和郭氏明里暗里插在我院中的人，今日我当着你的面将她们法办，你还不清楚我的用意吗？”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你背叛我在先，怎么如今倒反过来，想让我饶你性命呢？”

如此轻飘飘的一句话，让王妈妈险些魂飞魄散，刚刚那一幕不断的在她脑中回想，她不敢相信，那一切真的是眼前这个状若天真的少女所为。想了半刻，转念，她便心生一计，道：“不，不，不，小姐定是有人挑拨离间，我并不是什么二房和郭氏的人，老奴也从来没有背叛过小姐，还请小姐一定要相信老奴啊！”王妈妈的反应倒是极快，片刻的慌乱之后还能入这般的冷静辩驳，倒真是有些让夏兰雪刮目相看，可即便是现在一副万般委屈的模样，也只会让夏兰雪认为，她是为了保命，才做出如此可怜又忠诚的行径。

“好了。”夏兰雪抬了抬手，面上显出了一丝的不耐，她道：“这些年我的事情，你都事无巨细的去禀报给了二房和郭氏那那边，就连几年前我接母亲回府那日，都是你去通风报信，你真的以为我什么都不知吗？”

她一字一顿的说完，待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王妈妈已经想到了要如何辩解，可当她迎上了夏兰雪的眼神时，瞬间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她只是愣愣的看着夏兰雪，眼中出现的惊惧让她顿感绝望无生。

“小姐·····”她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是唤了一声后，便再无任何声音。

夏兰雪今日本就没打算让她活着走出这间柴房，眼下的狠厉更是尤为的明显：“王妈妈，你才若是我放你出去，二房和郭氏的人会怎么对你呢？”如今王妈妈被夏兰雪关在这里，郭氏和二房早已如坐针毡，生怕她会抖出些什么东西而牵连到她们两人，若是夏兰雪将王妈妈放出去，依照二房和郭氏的性子，怕是她还没有出府就已经被人杀在了靖远侯府的院内。

听到小姐如此的言辞，王妈妈当下就惊的将头磕在地上“砰砰砰”作响，她已经没有了退路，当下这般的情景，她左右都是死，只不过是死在谁的手上罢了。

“其实。”夏兰雪看着王妈妈的模样再次开口道：“我今夜并不打算要了你的性命，也算是报答这么多年王妈妈照顾我的恩情了。”

王妈妈一听，顿时喜出望外，竟然有些激动的道：“老奴就知道小姐心地善良，还是念着老奴的好，您这般的重情重义，老奴日后定当做牛做马的报答，更会在佛前为小姐祈福，让小姐此生平平安安。”

夏兰雪心中失笑，这王妈妈的应变能力还真是让人叹为观止。但随后，她便扬了扬声音，道：“你不必对我回报一些什么，我说今日我不对你动手，但我却拦不住别的人对你如何。”说着，她便站起了身子，朝着门外走去，边走边道：“究竟如何，还是要看你的造化了。”

话音落，柴房的大门再次打开，夏兰雪头也不回的走出了这间柴房，留下了一脸惊恐万分的王妈妈。她太过明白夏兰雪的意思了，今夜就算夏兰雪不对她动手，二房和郭氏也不会放过她，眼下就是看她会死在谁的手上，谁又是最快一个出手的。

回去的路上，八角不解开口问道：“小姐，为什么我们不亲自了解了这老奴才。”

夏兰雪淡淡一笑，眼神却在如此的夜中极为阴寒：“杀人何必脏了自己的手，我可不想这雪境居内有血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