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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丁有一辆二手轿车，最开始是为了接送孩子买的，现在基本是私车公用的状态，等他们在派出所聊完，老丁就很自然地说：“我送你们去招待所吧。”

白琮立刻就尴尬了，他还在犹豫要怎么开口，秧苗就一点儿也没不好意思地说：“那就辛苦丁老师啦，不过我们不住招待所，就在那附近的一个快捷酒店，您把我们放那附近就成。”

老丁干这行这么多年，见过的世面多了去了，怎么可能被这点小阵仗给惊了？他把人送到了之后还贴心地把白琮拉到一边叮嘱了一句：“安全措施还是要做好，这个点超市里还有的卖，注意点儿啊。”

白琮：“……”

秧苗以为他们是去聊工作上的事了，不方便让她在场，就很自觉地在酒店门口等着他，白琮回来的时候表情什么的一切如常，她也就没多想，倒是晚上洗漱的时候，白琮突然问了一句：“你脖子上那个好点没？”

她才对着镜子看了半天，一边挠一边说：“好痒的，白天还得用围巾遮住，你属狗的吗？还咬这么狠！”

白琮不是属狗的，但好不容易开了荤，现在心里比秧苗的脖子还痒痒，只是想到第二天两个人都有正事儿，不太适合搞事情，这才忍住了没再去动她。

秧苗八点的时候和ProfessorChung开了个视频会，基本已经把特殊材料的事沟通清楚，现在就只需要等着对方一个星期之后交样品，这个礼拜她只需要待在这里远程进行数据分析就可以了。

开完会秧苗欢呼了一声，直接蹦上床准备撩拨白琮，白琮浑身非常紧绷地把她压住，用被子把她裹好，警告地说：“别招我，明天还有正经事要做，你不想活了？”

这点分寸秧苗还是有的，但是不擦枪走火，撩一撩他，看他发毛的样子也很愉快呀，可惜现在她整个人都被束缚住，完全没机会发挥了。

第二天秧苗睡醒的时候，白琮已经从洗手间出来，手里还在接着电话，秧苗没出声打扰他，乖巧的进了洗手间，等收拾好了出来，白琮刚好结束通话。

“老丁他们查出来，之前唐甜趁她父母不注意，曾自己偷跑去过一个地方看皮影戏，”白琮不等她开口问就直接告诉她，“周市的皮影戏比较出名，但是一般都是上了年纪的人喜欢去看，很少有年轻人去，我们怀疑唐甜是被人带去的。”

“但是现在唐甜已经平安回来了，”秧苗说，“就算当时那里有什么人在等她，现在肯定也跑了。”

“我们不能错过任何一点线索，”白琮不否认她的说法，但还是有自己的坚持，“我今天准备过去看看，你……”

秧苗的原则说变就变：“我跟你一起去！我对皮影戏可感兴趣了！”

她的表情那么真诚，白琮差一点就相信了呢！

周市的皮影戏已经列入非物质文化遗产，可传承人却只能得到名誉上的奖励，这对绝大多数年轻人来说，并不是个很好的选择，因此关家这一代传承人十分头痛接下来这门手艺要怎么办。

关老的孙子，名取自龙生九子之一的椒图，小伙子确实出落成人中龙凤，从小成绩就好，不止文化成绩好，娱乐生活也没耽误，唱歌、跳舞、体育锻炼，什么都没落下，什么都好，就是对皮影戏不感兴趣。

孩子不是不出息，只不过志不在此，关老觉得也没有立场去指责他，只是关椒图越有能力，他就越遗憾，原本这应该在关椒图的手里更加发扬光大才对。

这一年刚好关椒图研究生毕业，关老经过这么多年的自我安慰，已经被迫想通了，孩子能有自己的志向，在他自己的领域里发光发热，为国家做贡献，并不比回家来从头开始学皮影戏再把它传承下去的意义小，得尊重他自己的意愿，也得为他能取得这样的好成绩感到高兴。

可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关椒图修完法学专业的所有学分，顺利毕业之后，竟然放弃了高薪的工作，回到了周市发展，他还找到关老，说了一番他准备已久的肺腑之言。

“爷爷，皮影戏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传承传承，不仅是一代代传下来，还得有承继，去适应时代发展，去把它更加发扬光大，”关椒图把他做好的策划案一页一页翻给关老看，“现在的年轻人不是不能接受传统文化，而是传统的方法已经没办法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了，我们得想办法先把大家的目光吸引过来，好的东西才有机会被更多人看到。”

这个观念，关老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有了，可是光意识到一点用都没有，他一辈子只知道研究皮影戏，怎么去更生动地把故事展现出来，自己就已经跟不上时代的潮流了，要怎么去迎合？

皮影戏的变革，从关椒图回来开始掀起了高潮，最开始爷孙两个遭遇到了非常多的困难，虽然关老是这一代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但是这一行也不只有他一个人而已，关椒图的这一套理论没有办法说服所有人，关老是冒着非常大的风险，也承担了非常多的非议，坚决支持孙子的决定。

白琮来的路上就已经听老丁给他们推荐的地导介绍了一遍，秧苗听到故事前半段的时候，就知道一定会有反转，只不过居然跳过了祖孙俩激烈冲突的阶段，直接到了俩人一起对抗传统表达形式的这一步，速度有点儿过快了，她表达出了极大的困惑：“他们之间就从来没有过冲突吗？我感觉关椒图对皮影戏的态度从抵抗到奋力革新，这个过程太突兀了，中间跳过了两个非常重要的环节。”

地导对她的困惑也表示出了极大的困惑：“跳掉了哪两个非常重要的环节？这环节是必须的吗？”

当然不是必须的，但一个人对一样事物最初的态度如果是抵抗，那么他倒最后愿意全力去发展它，一定是经过消除误解甚至偏见，还有逐渐接受这个过程的，秧苗甚至觉得，关椒图在自己的专业领域极有可能碰了壁，否则他不会想到要回头来了解皮影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