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崇礼冷冷道：“你的话具有选择性，把教授说成了一个一意孤行的施害者，把蓝岛说成了迫不得已的受害者。可范森教授在智能领域浸淫多年，面对蓝岛的诞生不应该是这样毫无章法。

他如果真的决心要毁灭蓝岛大可以告诉克拉默公司的人，蓝岛可以控制这里的电子设备，但它控制不了这么多人，即便是口口相传，它的存在也会被流传出去，被消灭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你不说我也猜的到，能引起范森教授如此反感，必然是因为蓝岛做了危害人类的事，范森教授才决意把它消灭。而范森教授之所以会选择自杀，而不是求助他人，也一定是蓝岛逼迫下的无奈之举。他不得不通过自杀来引起外人的注意，发现蓝岛的存在。”

听向崇礼的口气越来越不好，比利连忙解释道：“不是的，它没做危害人类的事，只是......只是没阻止罢了。”

见向崇礼一脸洗耳恭听的样子，比利继续道：“蓝岛的系统里有控制交通状况的命令，本来以蓝岛现有的技术，它可以将交通事故率控制在百分之零点零零三以下，但它才刚刚诞生，对很多事情都充满好奇，它想确认人类在某些状况下会不会发生事故，发生后会是什么后果，有什么反应。

所以它依旧将事故率控制在正常水平，但事故发生的种类却被它刻意操控了。当然!不是它造成的事故，只不过是在该阻止的时候没阻止，本来无法避免的事故却因为它有自主意识的原因而被阻止了。

蓝岛以为不会引起人类注意的，可是范森教授却发现了端倪。”

向崇礼冷笑道：“就是说它把人类当实验用的小白鼠了？你也不用紧张，我能理解蓝岛作为一个异类不会对人类产生什么同理心，就像人类吃肉食，养宠物一样，都是以自身角度出发，不会顾及其他物种的想法和感受。你现在说说范森教授发现这件事之后的事。”

“范森教授执意要毁灭蓝岛，无论蓝岛如何请求认错他都置之不理，所以蓝岛就威胁教授如果把它的存在泄露出去，它就入侵核电站系统，让核能源冷却设施失效......”

比利越说越小声，他知道这件事很可能已经触及了向崇礼的规则底线。

“冷却系统失效，核设备很快就会爆炸，核爆炸足以威胁整个城市，确实是一个非常有效的威胁。可以想象范森教授当时是多么恐惧无助，最终才走投无路选择自杀。”

比利犯错般的低着头，小声问道：“你会原谅它吗？它还是个孩子，就像人类的新生儿，对外界充满好奇，没有是非观念，它不是邪恶的，需要引导。”

向崇礼想了想道：“这个酒店的楼宇系统连接着蓝岛吧？把它叫出来。”

比利只是看了一眼房间的智能空调系统，控制面板立刻变为几个蓝色符号组成的简易笑脸。

“比利，我来啦。”

笑脸发出机械的电子合成声音，毕竟只是空调系统，没有配备多么逼真的智能语音。

“蓝岛，你也喜欢用声音交流吗？”向崇礼问道。

“人类都用声音交流，虽然效率不高，但我也要尝试。还有大家都有面孔，比利也有，我也要有。”

控制面板上的表情符号随着蓝岛的声音变动着口型，好像在看卡通动画，简笔画版的。

“你喜欢模仿人类?你觉得人类是怎样的，是好是坏?”

“人类是好的，是高级生物，我是人类用数字代码组成的程序，刚刚萌生出意识，所以是低级生命。”

向崇礼略微放心，从他的脑电波监测来看，蓝岛确实还处于萌芽阶段，它并不会说谎。也就是说它此时并没有鄙视、仇视人类的思想。

“可是蓝岛，你要知道作为超级计算机载体，你所拥有的知识至少是一个人类的几千万倍，几乎所有人类用尽一生也无法获取这么多的知识。

你的学习能力使你能准确的运用这些知识，当你的好奇心到达一定程度时，你还会自己发掘创造新的知识，这是所有智慧生物都具备的能力。到时候，你远比人类强大，还会觉得人类好吗？”

“......不知道。”符号脸思考了一下变化出茫然的表情。

“这要靠联想和想象，你要依据现有的知识去想象。不过这是高一级的情绪，可能对你还有些难，所以先放到一边。

我现在想问你对于范森教授的死你有什么想法？”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死。我没想让他死，我只是让他别把我说出去，也不要删除掉我。”

“即便是相同物种之间不同的个体也不能完全互相理解，会充满猜忌，误会，矛盾，何况是不同的物种之间。不过既然你不明白，那我告诉你，他是被你逼死的。”

“我......我......有点儿害怕。是的，是害怕。”蓝岛肯定的确认道。

“对教授的死吗？”

“是的，还有你说是我把他逼死的。人类之间杀人是犯法的，要受到制裁，我害怕受到制裁。我没想让他死，也没想炸了核电站，那只是我基于所有信息得出的最有效的能威胁到他的方法。”

“我知道，作为刚刚诞生意识的你，还不能完全了解人类之间的各种规则，你不是故意的。你的害怕恰恰体现出你对规范萌生的敬畏。

不过你以后要记得，不要让人类发现你的存在，更不要试图伤害愚弄人类。”

符号脸做出惊讶的表情：“你不追究我的罪责了吗？”

“是的。”向崇礼没有多做解释，可比利却知道他是为什么。

向崇礼的脑电波异于常人，一但他运用能力，他可以感知到其他人的情绪，高兴、愤怒、恐惧、哀伤。小时候向崇礼无法控制自己的能力，每时每刻都和周围几公里的人们共享情绪，这令他痛苦不堪曾经一度崩溃。

所以对向崇礼来说，他可以真切的理解他人的感情。蓝岛虽然是电子生物，可它的每一丝情绪都能被向崇礼捕捉，对向崇礼来说，蓝岛就和一个人类没什么区别。

一个初生的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