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七夕心里已经确定了基本方案。

她不紧不慢地继续朝那个手表看了许久，假装爱不释手又有些惋惜一般的样子，足足浪费了近三分多钟的时间。

按照常理来说，一般人不会在女生入睡的地方装监控。

但是叶七夕不敢用这个道理去揣度一个没有下限的疯子。

……

叶七夕心中想了很多，她又觉得，如果自己一味地忧伤也不太正常，于是叶七夕默默地将整个房间都逛了一圈。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好像都没有那种类似于摄像头的存在。

以前微博上发布过一些让女孩子警惕的帖子，类似于出租屋、酒店公寓洗手台的小镜子，乃至于装抽纸的纸筒，都有可能装下微型的监控。

……

但是叶七夕这样周密地审视了一圈以后。

似乎真的没有。

估计应该门外才有吧？

叶七夕看了一眼那扇门，心里还是不敢掉以轻心，被陌生人或者熟人看到自己衣不蔽体的样子，总是分外尴尬的。

叶七夕连入睡都不敢随意地解开衣服。

总要留个外套裹着自己。

至于洗漱就更成了一个十分好笑的话题，她觉得像自己这样捉贼一样擦拭身子的女人，大概世上也是没谁了。

……

当天晚上，叶七夕好像做了一个噩梦。

她梦到了自己十八岁那年毕业的夏天。

太阳很好，微风习习。

她跟厉墨谦尚且互不相识，而厉天扬即将与自己订婚。

叶七夕站在操场旁边，看到那个穿着毕业服装，冲着厉天扬腼腆一笑的少女，心中不禁疑惑。

她竟然也有过这样纯粹明媚的笑容？！

那个时候的自己，就像个丝毫不染尘埃的小女生，即使生活中有叶纤儿和王春芳这样的阴霾在，却仍然因为心上人有着一丝对未来的希冀。

她想过很多，甚至对于叶国华也还存有一丝感激，最起码，叶国华理解自己与厉天扬刚毕业就订婚的事情。

那个时候，或许因为自己这个大女儿还有用。

叶国华偶尔还是对叶七夕稍加辞色的，毕竟如果叶七夕嫁到了厉家以后，那有的是让叶国华直上青云的机会。

……

叶七夕那个时候没有想太多，也不敢想太复杂。

直到办订婚宴的那一天。

眼前的一切似走马观花一样，叶七夕的心怦怦然地跳动，她好心一个局外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叶七夕换上了订婚的特制白色婚纱，要跟厉天扬去进行订婚仪式。

然而，厉天扬此刻还在跟叶纤儿你侬我侬的打着电话。

路上是在堵车没有错。

可是叶七夕此刻好像拥有上帝视角一样，看到了叶纤儿躲在某个房间里，同厉天扬轻声抱怨的场景。

——天扬哥哥，纤儿都嫉妒了呢，你给姐姐买的婚纱真好看啊。

——哎呀，那只是找人随手选的，我自己都没挑过，纤儿，如果你喜欢，我一定亲手给你真正定制一套特别到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婚纱。

——真的吗？那这样对姐姐会不会不太好？

——纤儿，你就是太善良了，一件婚纱而已，我可以同你偷偷在外国找个教堂办私人婚礼，也许没有隆重的宾客，但是我们两个人，便足以心心相印不是吗？

——天扬哥哥，真的太麻烦你了，纤儿都过意不去了，你和姐姐都要去S大上大学了，提前批录取的分数都出来了，可是我该怎么办？我也想上S大，但是分数差距太大了……

——纤儿，你真的想上S大吗？

……

后面的东西叶七夕已经听得模糊不清。

但是叶七夕忽然心有所悟。

原来，那座千丝楼不仅仅是叶国华一个人的手笔。

叶国华还算是有钱，但是想要找S大这种百年名校塞一个三流学生过去，也是难如登天。

这其中的人脉，必然是厉天扬找的。

一个是自己即将订婚的未婚夫，一个是自己叫了十八年的父亲，然而实际上，他们在背后都纷纷地想着怎么伤自己更深。

……

叶七夕整个人如坠冰窖。

明知道那些东西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可是她却无力去改变。

为什么这个梦里，她连喊一声都不行？

哪怕这是个梦，叶七夕也希望未来能够改变。

她心目中最好的年华，最天真明媚的女孩子，应该挣开这一切，如果自己告诉她，去找厉墨谦，那个小小的自己，会不会信呢？

叶七夕抱着这样的幻想，一步步地试着朝那个化妆间中正在描眉的女生靠近。

然而砰的一声，门开了。

是郑少爷。

郑瑞龙。

……

叶七夕恐惧地瞪大双眼。

这是过去记忆留给她的心理阴影。

一切都发生的那么快。

跟以前毫无二致。

郑瑞龙死了。

叶七夕被叶国华和叶纤儿捉了一场啼笑皆非的奸，然而新郎官却始终没有来看她。

叶七夕看着那个昏死过去的女孩身影。

心中从没有这么疼过。

她恍若一个幻影，默默地伸出长臂，将那个梦中的女孩笼罩住。

即使，叶七夕明白，对那个时候的自己来说，根本意识不到有一个人在抱着她。

……

是庄周梦到了蝴蝶。

还是蝴蝶梦到了庄周？

人的心像是千丝百结，叶七夕从没想过，自己会在牢狱之中，看到另一个结局。

叶七夕确实被判了案子。

仍旧是三年。

但是这三年里，没有苏萌的存在，仿佛这个世上从不曾出现过这样一个美好的朋友。

没有叶浩帆的存在。

整整三年，没有任何一个人给她寄过一封家书。

更别提探望了。

而叶七夕固然在牢里学会了一些保命的知识，整个人却过得更加消极，抑郁。

《山有木兮木有枝》的创作，也是没有的。

……

出狱后，叶七夕蓬头垢面，虽然还有当年的美貌，但是整个人却憔悴的不像话，精气神上几乎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叶七夕很担心。

她想要扶住那个刚刚走出监狱的女孩子。

她知道，这种时刻的那个女孩子，不会想着去找厉墨谦。

三年，足以磨灭一个人的心性。

正当叶七夕在梦境中喘不过气的时候，忽然被谁摇了一下……

“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