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皇甫令尧听到了多少。

总之，他的神情不太好看！

他脸上显出青色，问道：“你们在聊什么呢？”

粟威避开皇甫令尧来和柳拭眉谈这事，说白了，也是不想让皇甫令尧知道。

但现在，看他的样子便知道他肯定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既是如此，粟威本也不是藏着掖着的性子，直接道：“在商量，趁着为师尚且有力气的时候，将这身内力传给你媳妇儿！”

皇甫令尧：“……”

他其实站在外面很久了！

写封信用不着多久，写完他就迫不及待过来，正巧听说粟威求见。

刚过来，就听到了甘芷烟说的，粟威要把内力给柳拭眉。

他没有着急进来，而是站在外面，将他们的对话听了个完全！

这一瞬，他真不知道自己应该是什么心情！

粟威是他的授业恩师，也是他的救命恩人。

他没有一个好父亲，粟威比亲生父亲对他还要好得多。

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粟威把内力给他媳妇儿，然后面对死亡呢？

粟威这状况，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才做出的这个决定啊！

皇甫令尧看向柳拭眉，呼吸都不太顺畅。

柳拭眉对上他的眼神，说道：“我不能接受，令尧，你与粟老好好说说吧。”

说完，她让墨儿将自己扶起来，道：“我去御书房。”

皇甫令尧不太舍得她走，但也看出来她的态度：她是真的不要粟威的内力！

也很清楚，她避开现场，无非是要将谈话空间留给他们师徒。

想了想，他咬咬牙，道：“媳妇儿你慢点，晚点我过去找你。”

柳拭眉点点头，朝粟威颔首，转身出去了。

皇甫令尧坐在刚才柳拭眉的位置，脸色十分难看！

甘芷烟不太敢跟皇甫令尧说话，说话的，还得是粟威自己。

“令尧……”见皇甫令尧脸色难看、沉着脸不说话，粟威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感觉自己有些理亏似的。

他清了清嗓子，道：“此时为师已经想好了，百利而无一害……”

话没说完，被皇甫令尧抢白：“怎么就是百利无一害了？”

他很不高兴：“难道在师父眼里，我就只是那种人，认定我媳妇儿重要，为了媳妇儿师父的命就可以随便牺牲的吗？”

从他说话的语气，还有那阴沉的脸色，可以看得出来他不太能接受这个决定。

说来说去，柳拭眉何其聪明！

她明知道皇甫令尧心里会很难受，所以她不可能接受粟威的提议。

不然，这件事怕是永远成为他们夫妻二人之间的刺！

终归不是什么好事！

“不是让你牺牲。”粟威幽幽一叹，道：“你我师徒情分这么多年，难道你不了解为师的性子么？”

提到这话，他的脸色也不好看，说道：“为师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我活不久长了，若让我就这么窝窝囊囊、躲躲藏藏地死去，到了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的！”

千秋功过，留给世人评说！

他这一生或许有过不少错处，也背负过许多骂名，遇过诸多不理解。

但他还是要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过活！

但求无愧于心。

“师父！”皇甫令尧有些受不了，道：“就算你只有一个月的命，这种事我们也是不能接受的！”

柳拭眉拒绝得没有压力，但皇甫令尧拒绝，还是有那么点压力的。

倘若说要传内力的人不是粟威，而是别人，他或许会高兴的。

因为，柳拭眉有了内力，先不说她的针术会增强；突破瓶颈，让她接下来不那么痛苦——虽然他们俩从没有聊到这件事，但他看得出来，她自己内心是很介意的。

而他也不敢提，生怕她难过。

所以，但凡有任何机会能让她突破瓶颈，什么代价他都愿意付出。

有了内力，柳拭眉有了自保能力，在对抗孙清的一战中，便能多一分胜算！

皇甫令尧比任何人都希望，柳拭眉能够得到内力。

但，这个代价，需要粟威来付，并且要付出生命，皇甫令尧就不能接受了！

“罢了，为师想法已定。选择在你媳妇儿，你们好好想想吧。”粟威也知道，一次性说服是不太可能，便招呼甘芷烟扶着自己站起来，道：“为师便先回去了。”

皇甫令尧立刻起身相送。

把人送出宫门后，他立即来到了御书房这边。

这时候，柳拭眉正在看折子。

见他脸色依旧不好看，她十分理解地道：“你也不用想太多，咱们拒绝就是了。”

皇甫令尧看着她，几度欲言又止，最终吐出一句：“媳妇儿，你若有了师父的内力，别人就不能轻易伤害你了。”

他又何尝看不出来，是因为粟威是他的师父，她却才毫不犹豫地拒绝的。

柳拭眉无语失笑，道：“然后你心里就不好受？”

他希望她获得粟威的内力，但又不想要粟威因此付出生命。

这么一想，能不难受吗？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啊！

她笑叹一口气，道：“用不着有心理负担，不管是不是你的师父，我都不太想走这条路。”

皇甫令尧抿唇，道：“可师父说的，也确实是大道理。”

“你被洗脑了？”柳拭眉反问：“我只问你，如果粟老送内力的对象是你，你能接受吗？或者说，送内力这个人不是你的师父，而是别的任何一个人，给了你之后他就要死，你能接受吗？”

皇甫令尧想都不用想：“那当然不能。”

这跟杀人牟利有什么区别！

他虽然也不是没杀过人，可为求自保被迫杀人，和这种为谋利益去杀人，是两码事！

想了想，他突然想到了另一个办法：“媳妇儿，要不……我把内力给你？虽然不算厉害，但聊胜于无？”

这么一提，反而让他有了成就感：“对啊，我年轻力壮，失去内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要不了我的命……”

话没说完，柳拭眉直接拿起一旁小桌上的糕点，塞进了他的嘴里。

嘴被塞住，皇甫令尧的话语不由噎住。

回头一看，果然发现，自家媳妇儿脸色难看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