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南顾凌轩

乾绶那迷离空旷的美眸里闪起一丝神色，一只手抚摸着铁锈剑，唇边划过一抹微笑。

“是啊，终于要回来了。你说，咱这姻缘殿有好久没人来过了吧！”

近日连小仙娥们都察觉到了自家仙君的不同，往日乾绶仙君饮酒直接用酒壶，而近日仙君却让她们拿出了酒杯，且日日望着门外，似是在等什么人，只是没等小仙娥们悟出来等谁，这姻缘殿就来了个了不得的人物。

“重夕帝君，您来了，可需通报我家仙君？”一群小仙娥紧张兮兮的对着一名身着白衣的男子询问，扭捏的如同凡界待嫁的姑娘，仔细一看竟有些脸红。

“无需。”

“……好……好……”一直到白衣男子走进姻缘殿，小仙娥们都难以平复内心的激动。

重夕帝君，是曾经带领神族在神魔大战中一举打败魔族的帝王，更将魔族封印于蚀域，令魔族永远无法逃脱，才换来六界千年和平，于神族，是再生的帝王！更重要的是，重夕帝君更有着六界盛世美颜，凡界有云，翩翩公子世无双，在仙界，重夕帝君就有着世无双的面容，桃花眼里似有星辰，线条分明的嘴唇微抿，本是尊贵的帝王，却令人感觉温润非常。

在小仙娥们都痴迷于帝君的面容时，姻缘殿里却不怎么太平。

乾绶依旧自花自赏的饮着酒，重夕帝君就着一身白衣站在姻缘殿里，两者无言，却分明觉得这气氛不甚美好。

“哟，稀客啊！咱们重夕帝君也能来我姻缘殿，怎么？是来求姻缘？我觉得鲛人族公主就不错，要不我让她们给你牵个线？”乾绶似是方才刚看见重夕帝君，却仍笑的放肆，丝毫不见别的仙君面见帝君的崇敬。

“要不东海龙王的女儿？也是待嫁的好时候！那些凡界的我就不给帝君找了，免得污了帝君的眼，帝君你——“见帝君无言，乾绶继续说。

“小乾，她回来了，让我们在一起，就这一世。”

重夕打断乾绶的话，他就站在姻缘殿内，殿外浮云的微光打在他身上，茕茕孑立，竟多了几分落寞，身为帝君，却有种凡人的落魄感。

乾绶微愣，脸上的笑逐渐变得凉薄，没错，就是凉薄。

“帝君这是什么意思，现在找我要一个死人的姻缘，帝君请回吧，我做不到。”乾绶看着重夕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小乾，我会带她上九重天，我会补偿她。”

“你凭什么？”乾绶还是方才的姿态，但是眼中原本冷淡的眼眸中已有了怒意。

她不想让他们在一起。

或者说，不会让他们在一起。

永远，不会。

“重夕！”乾绶悲凉一笑“在九重天，你别想留住她，我不会让她在这里待下去的。”

“小乾，你拦不住的，凡界修仙之人总会有仙缘，届时转世的她自会来九重天。”重夕面上并无波澜，只是紧握的双手还是透露了他的不安，“小乾，就这一世，可以吗？”

乾绶不语，寂静的姻缘殿像是在诉说过往的种种。

“我会让她来看你。”重夕看着乾绶，而乾绶兀自无言，沉默片刻后他便走出了姻缘殿，背影是那样孤单而无奈。

“重夕！”乾绶疾步跟上重夕，穿过姻缘殿就是大门，重夕，不要，不要！

重夕还是出了大门，而乾绶却被结界挡了回去，结界的波纹惊动了仙娥，她们都震惊于结界的存在与仙君的失态，原来总以为仙君不出姻缘殿只因性子凉薄，却从不知仙君竟是被囚禁，她这一千年是怎么过来的？

仙娥们看向乾绶的眼神多了些许的同情，而乾绶却恍若未见，依旧看着重夕。

“重夕，放了她，也放了你自己，不要去爱她，好不好？”

她轻言，声音轻微而悲切，透彻心扉。

结界外的帝君微顿片刻，却未停留。

殿内，乾绶万念俱灰的坐在姻缘殿门前，发丝凌乱，丝毫不见往日风流成性的神采。

重夕，你终究，还是只爱你自己吗？

二

近夜，小仙娥们都早早地上了灯，若是这姻缘殿只有乾绶仙君一人倒也不必如此，只是近来帝君从凡间带回了一位女子，性子与结缘仙君颇和得来，日日往姻缘殿跑，小仙娥们自是不敢怠慢。

此时，殿中结缘仙君与戥溪正谈论着往事。

“这么说来，你知道你是华翼的转世？”

“重夕向我提过。”

呵！他还真是不瞒啊！

“那你知不知道，如果重夕没有在神魔大战中倒戈，华翼就会是六界共主。”乾绶不紧不慢的说，余光还在观察着戥溪的神色。

果然，戥溪还是愣了。

她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乾绶冷笑一下继续说，“华翼为神族帝王与魔界公主的女儿，是她一手促成了神魔统一，本来持续十几万年的神魔霸主之争就要因她而改写，可不知道为什么……”

“重夕会篡位？”戥溪试探的说道。

“不，如果他想要这个天下，华翼二话不说就会给他，但是他要的不是六界，他要的是让华翼成为千夫所指的叛徒，他要他成为名扬六界的帝王！”

乾绶语气徒然变得狠冽，神色中全是愤然之情，而后慢慢闭上了眼，万年前的种种就这样浮现在眼前。

没有魔族反叛，没有什么神魔大战，没有蚀域……倘若，当年那一剑没有刺向华翼。

“戥溪，重夕他心思太沉，我不能让你再步前尘。”

重华殿中，三生池旁，姻缘殿中的场景在池边倒映着，殿中两位女子的声音通通落入帝王重夕的耳中，微风吹过三生池，漾起淡淡波纹，水面上的白莲也轻微飘动着，重夕却没有任何动作，只是表情变得异常落寞，连带着黑夜都多了几分低沉的味道。

“如果可以，我愿意爱你，生生世世。”

重夕轻轻发声，在空旷的重华殿中并未得到回响，片刻后重夕的神情又变的冷淡疏离，好像那句话并非出自他口。

华袍之下，重夕的手紧握着，只是这些东西，别人未曾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