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骨之子
作者:青律 | 分类:现言 | 字数:58.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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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他们最终还是只请了五天的假期。
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江女士表示, 你们这么多人陪在医院里,也没法帮忙让骨头加速接好,倒不如早点回去开工。
然而伴随着车祸事件继续的, 是各路来看病的亲友。
几乎半个娱乐圈的人都接连坐飞机赶了过来, 门口简直可以开花店。
本来戚麟还觉得自己宿舍门口的那堆礼物已经很夸张了, 然而明星们带过来的各种东西几乎要雇人帮忙运走。
由于江烟止和白凭都在这里, 两人各自的好友圈以及亲戚们也全都会过来探视安慰。
果篮花篮是常规礼物,各种保健品营养品几乎是成箱的送来, 还有其他的从各种庙里道观里求来的平安佛珠灵验道符,甚至有人带着私人医生来帮忙确认处方的正确『性』和有效『性』。
某些大佬一来, 其他混的中不溜的人也会想法子来蹭一下,试图让守在医院楼下的人能够也跟着拍到他们这些人都‘关系很好’。
这儿简直比电影节的红毯还要热闹。
医生再三建议和警告,最后病房只限时开放,而白凭和江绝不得不一一感谢和应付过去。
偶尔他们忙坏了,会假装要陪‘虚弱’的江女士聊会天, 躲在病房里避开某些过度热情的客人们。
在这种情况下, 严教授从时都终于搭飞机过来了。
江皇的助理本来接电话接到手软,听到严教授的名字时也没什么印象, 感觉不像是娱乐圈的人, 还是多问了一下江烟止的意见。
“严——严教授?!”江烟止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连喝粥都差一点呛到。
“是您熟人吗?”助理不确定道:“您如果不想见的话,我就帮您挡掉?”
“不——不能挡掉, ”旁边的白凭也一脸紧张:“要不我带着江绝出去躲, 不, 回剧组看一下情况?”
“我往哪躲!”江烟止头疼道:“这样,我就装在静养休息,你们爷俩就帮忙应付一下,把老爷子送回去教书!”
“严教授?”江绝茫然道:“他跟你们关系不太好吗?”
跟班主任哪有什么关系好还是不好的……
严思严老教授年纪实在太大了,走起路来都颤颤巍巍的,拄着拐杖过来时连上楼都要走一会儿休息一会儿。
江烟止在听说他在楼下的时候,就思想颇为激烈的挣扎了一会儿,跟白凭白导演研究了半天要不要装睡。
当年她逃晨『操』装姨妈疼的时候,跟严老师打电话都没装过去,还被训台词课到底上过没有,装个有气无力都装的不像。
白凭最后还是领着江绝下楼去接老教授,连带着一脸好学生的样子。
两人几乎同时毕恭毕敬地喊了一声严教授好,连小紧张的表情都如出一辙。
江绝活了二十年,头一次看见自己父亲『露』出这种表情来。
老教授头发花白,皱纹也跟皲裂的树皮似的,老年斑也颇有些明显。
他在看到江绝时眼神还颇为慈爱,一瞥向白凭就严肃了几分,老师的气态又瞬间回来了。
上次看见严教授的时候,还是在那场资格审核考试里。
一见到严教授被扶着过来,白凭就一脸狗腿的迎了上去,扶着昔年年级主任的手试图嘘寒问暖。
当年在时戏院读书的时候,他不光在他的课上画小人打瞌睡,还拐走了低两级的学妹,哪怕毕业了也没太让这老前辈省心。
“烟止怎么样了?”
白凭看了眼身后的江绝,后者自然的接话道:“还在康复中,多处骨折来着。”
直到三人晃晃悠悠走到门口,另一头的戚麟拎着鸡汤刚好过来探望江姨,看见他们时颇有些讶异。
“这位是咱院长……严教授。”江绝给他使着眼『色』,又转头看向严教授,帮忙介绍道:“他也是我同学,叫戚麟。”
戚麟相当乖巧地迅速打了个招呼,然而老教授没有应声,反而观察了一眼他和江绝。
白凭发觉他『露』出这个表情的时候,下意识的眉『毛』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们两个,在谈恋爱吧。”老头儿慢悠悠道:“大学还没毕业呢,就开始了?”
戚麟差点没拿稳保温桶,慌慌张张的看了一眼白凭,后者一脸‘你就招了吧’的表情。
江绝本来以为自家父母亲已经明察秋毫到让人没法说谎的地步了,这会儿也慌了:“严——严教授,我跟他不是您想的那样……”
老头儿也没生气,反而握着柳木拐杖笑了一声。
“你爸妈当年被我这么一问的时候,表情跟你现在也一模一样。”
白凭『摸』了『摸』鼻子,看了眼病房里躺着的*屏蔽的关键字*。
估计她现在也是跟等着上考场一样。
“行了,你们两个小年轻的事儿,我晚点再提。”严老爷子转身进了病房:“白凭,外头站着等。”
“好,我给您倒杯水?”
“不用。”
爷仨静默地守在外面,也没人敢进去听一耳朵。
第72章
江烟止今天依旧跟标本似的被固定着四肢,睡觉连翻身都不自由,平时还靠老白帮忙挠痒痒。
她一看见严老爷子,强行扯了个笑容来:“怎么也应该是我看您才对,您这还坐飞机过来……我多不好意思。”
“我看完《龙血玺》了。”严思一瞥见她的气『色』,心里放心了一些,只扶着桌子缓缓坐了下来,不紧不慢道:“江绝这演的——不像你教的。”
江烟止就猜到他一开口就想提这事儿,也听不出来这句话是褒是贬,讪笑着试图缓解气氛:“我没好意思教他,自己好多年没演了,也不太放心。\"
“也该教教。这孩子挺有灵气的。”严思挑眉嗤了一声:“倒是你,当年什么『毛』病,现在还什么『毛』病,要是想回时戏院磨磨舌头,我给个『插』班生的位置让你好好听听课。”
江烟止怼记者怼狗仔时几乎就没怵过,此刻听着老爷子念叨时反而怂的跟白凭一模一样,老爷子啰啰嗦嗦地念叨了一圈也没敢打断,就差拿个笔记本在旁边记重点了。
好像当老师久了都会有这么个『毛』病,讲起东西来能无限联想,而且还有点凶。
严老爷子绕了一整圈,从批评她台词退步说到现在电影圈生态稀烂,再说到江绝这孩子应该从哪儿和哪儿教起,最后终于又绕了回来。
“我听说你出事的时候,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他用手『摸』着胡子,顺了口气慢慢道:“我教书这么多年,真要算过得去的学生,根本不多。”
好些人毕了业发觉这圈子有多难往上爬,一夜成名有多不可能,转行的转行,当老师的当老师。
真正继承老爷子衣钵而且发扬光大的,其实很少。
“您也别这么说啊。”江烟止温和了语气道:“回头等小绝快毕业了,我让他考您的研究生,跟着您学呗——他肯定比我出息,不会让您多白几根头发。”
老头儿笑了一声,摆了摆手。
半个小时之后,严思拄着拐杖晃晃悠悠的走出来,白凭凑过去递了杯热水,小心地问道:“您住的哪个酒店?我等会派人开车送您过去。”
严教授没回答,而是看向他们两个人,不紧不慢道:“都是时戏院的?”
戚麟在外头等得时候,已经听了白凭科普完当年老爷子的各种事迹,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
老爷子在长椅上缓缓坐了下来,握着拐杖慢慢道:“你们两的事儿,爸妈都知道吗。”
江绝点了点头,戚麟摇了摇头。
“我还没想好怎么跟他们说,”戚麟看了眼江绝,坦白道:“她以前一直念叨,要怎么教孙女念医学生。”
他不知道该怎样让她接受这个事实。
江绝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神情变了一下。
严思也没评价这件事情,只看了眼旁边罚站似的连手都不知道放哪的白凭,又看向这两个年轻人道:“是谈着玩玩,还是打算*屏蔽的关键字*?”
国内还没有开放这个法案,但去国外领证甚至生子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江绝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他们现在才刚刚二十岁。
婚姻这个词,确实有些太遥远了。
严思眯着眼看着他们,大概是由于苍老的缘故,连眼珠都有些浑浊。
“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他反问道:“没有规划,没有想法,就……顺其自然?”
戚麟下意识地想替江绝挡住这么尖锐的问题,却感觉无法顺着话再往下说。
“还早呢。”白凭试图开口圆场:“*屏蔽的关键字*这么久远的事情……”
老爷子只扫了他一眼,后者就立刻闭嘴了。
当年他们两分分合合举棋不定,要不是靠这老教授的一句点拨,白凭也不会突然醒悟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
如果不是因为这严教授,可能现在根本就没有江绝的出现——白凭会继续如同浪子般拍着电影酗酒抽烟,江烟止可能也『迷』失着在名利场里沉浮了。
“不想当然轻松,现在也没有出什么事。”
严思任由拐杖支撑着自己,喘了口气缓缓道:“可真的出了意外,到时候再做决定,可能就来不及了。”
他抬起头,看向这两个瘦削高挑的年轻人:“活明白一点,总归是件好事情。”
戚麟开口想说句什么,终究还是点了点头,陪着白凭把他送了下去。
-2-
第五天的时候,又有令人意外的客人带着孩子过来探访。
白凭的老友柳宏骏带着儿子过来探病,身后还跟了个魏风。
戚麟在看到柳恣的时候愣了一下,看向柳宏骏道:“您不是说……您儿子快本科毕业了吗?”
怎么牵了个小孩儿就过来了?
柳宏骏牵着的那个孩子满十岁才三四个月,明明是还童稚懵懂的年纪,却有种奇异的清冷气质。
他双眸通透澄净,半长的头发被亲爹扎了个小啾啾,虽然不爱说话『性』子内向,和人对视时目光却颇为灵秀。
第72章
“已经毕业了,”柳宏骏认识这个上次在雪茄室里见过的孩子,拍了拍他的肩道:“本来想让他考个cat,结果年纪不够不能报名,再扔国外去读个研吧。”
“爸爸,”柳恣小声道:“你不能当着我的面用扔这个字。”
“送——是送,”柳宏骏矫正道:“说顺嘴了。”
白凭俯身捏了捏他白里透红的小脸,笑道:“谢谢你来看我和江阿姨,回头来我们家吃饭啊。”
柳恣认真的点了点头,小声道:“下次也有草莓蛋挞吃吗?”
“你已经十岁了,别光惦记着吃,”柳宏骏拍了下他的后脑勺:“去陪你江姨说说话吧。”
等柳恣进去吃点心聊天了,他才和魏风他们坐在长椅旁边,顺便瞅了眼又堆成小山的礼物堆:“这得多少人来看望啊。”
“跟当年小绝满月时差不多。”白凭耸了耸肩,看向他旁边坐着的魏风:“你把老魏也带过来,怕是有事儿?找我的?”
“不,找江绝的。”魏风『露』出尴尬的笑容来,试探道:“我这不是打算拍个电视剧——”
“你?拍电视剧?”白凭『揉』了『揉』耳朵:“我听岔了?”
“这《星途》卖出去票房之后,老魏不就分了一大笔票房的钱嘛。”柳宏骏烟瘾犯了,『摸』了『摸』口袋又把手按了回去:“他突然活明白了。”
这有钱和没钱,确实不一样。
魏风家境不错,但这个家境不错,指的是在时都有好几栋房子,而且就算失业了也吃喝不愁。
但要他像江隼那样给自己造个白鸾城,手头几个亿随便投资随便拍戏,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魏风因为从来不跪『舔』金主的缘故,拍戏都是紧巴巴的抠着钱过日子,道具要钱,布景要钱,群演请一天的流水都好多钱,预算从来就没有够过。
可《星途》猝不及防的突然爆红,直接给他搂了十六亿的票房,连带着无数投资人出品人争着抢着想把钱塞给他,让他再拍出这么现象级的作品来。
江绝这边的事儿都被公司拦下了,本身在微博和其他节目里都『露』面很少,专心拍着白凭的新戏。
如果是一般的小明星,这会儿恐怕能累死在奔波于各个片场的路上了。
魏风琢磨半天,决定还是拉着他们两人共同的好友当个说客。
“你也想拍电视剧了?”白凭一脸好笑的看着他:“这电视剧怎么拍且不说,什么题材啊?”
“情景喜剧!”魏风拍了拍胸脯道:“我亲自带着团队写!”
江绝坐在旁边全程没出声,观察着父亲的表情。
“小绝起码得明年四月才有空。”白凭不紧不慢道:“你这边能等?”
“我也得明年两月份才招完人呢,”魏风平日里都酒吧混子的模样,此刻在白导面前却颇为老实:“您肯放人,那就是再等一年也好说啊。”
白凭没帮忙做决定,看了眼江绝。
等《仙画》拍完,他就暂时息影,好好陪着*屏蔽的关键字*做康复训练,再跟她一起去国外疗养一段时间。
起码这三四年里,他都不会给江绝任何多的片约了。
江绝自己倒是从来没有考虑过演电视剧。
现在国内的电视剧,能出头的其实太少了。
电视剧都是按集卖的,许多剧为了能多赚些钱,要么水剧情要么给配角加戏份,四十集能讲完的事情要抻到七十多集才能讲完。
比起热门ip改编的玄幻剧都市剧,情景喜剧更难了。
想要做出成功的情景喜剧,拍摄技巧倒是次要的,剧情和叙事能力都必须要非常扎实才可以。
不管是背景设定,逐步丰富的人物形象,还是每集密集穿『插』的梗,都颇为考验功力。
写的好,就是笑果不断的下饭好剧,能让观众看完了哭着喊着想看第二季第三季。
写的不好,就会沦为各种微博段子和网络笑话的堆砌品,劣质程度只能取悦很少一部分给什么吃什么的观众。
正是因为人物太难架构,要不断地制造*屏蔽的关键字*和冲突,以及想出各种有趣的梗来,才会有些编剧觍着脸照着美剧英剧抄袭,把那些剧情扒下来翻译一下让演员们对着演。
像《爱情公寓》这样的,甚至是逐帧逐剧复制粘贴式的抄袭,连美剧里各种美式特『色』的东西也强行沿用到国情民风截然不同的国内剧本里,但同样能把人逗得捧腹不止。
“我看看剧本再决定吧。”江绝想了想道:“如果还可以的话,会尽快给您答复的。”
魏风听见他这话,心里松了口气。
很多电影咖为了身段和『逼』格,很难屈尊降贵的同意演电视剧的。
白凭没有拦着,江绝自己又是从剧本角度来思考问题,事情比他预想的要好很多。
他们又坐在一起聊了很久,才在医生护士过来换『药』检查时再度问候和道别。
柳恣抱着江绝蹭了蹭他的手,小声道:“我爸爸他们公司在开发模拟头盔,等做好以后,我第一个寄给你玩好不好。”
江绝被他逗得笑起来,认真的点了点头:“到时候一起玩。”
人们渐渐的都走了。
江绝和戚麟也回了剧组,开始拍后续的镜头。
白凭加快了拍摄的镜头,再也不像从前那样小火慢炖的花三四天就为了磨一个镜头。
他拍摄的质量没有任何退减,但更像魏风那样注重效率和速度。
每个星期里他都会留上一天,回到医院里陪江烟止坐一下午。
第一场初雪下来的时候,天气变冷了很多。
江绝趁着剧组休息一天,带着戚麟租了一辆车。
他并不清楚怎么开过去,只开了导航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引路。
戚麟开着车找了半天,在离影视圈里不远的位置找到了一个略偏僻的宅院。
这里显然还没有修好,有的水管和接口都『露』在外面,还有好些工人在扛着器材进进出出,楼上还有电钻的声音。
戚麟显然对这里不熟,看着这还没有雏形的宅院有些诧异:“这里是谁的房子?”
江绝看着工地般的现场,慢慢道:“是我买的。”
他用《星途》里赚取的一部分酬劳,在渚迁的郊区买了一套房子。
他知道自己将来还要在这个影视基地里度过数年甚至数十年的岁月,连带着可能连回家的机会都没有,索『性』在离那不远的位置买了套宅院。
戚麟没想到江绝会做这样的决定,略有些好奇的跟他走了进去。
墙面和地面连漆都没有上,只能模糊的确认哪里是大厅哪里是楼梯。
房子上下一共有四层,院子已经挖了深坑准备做成莲池养锦鲤,还留了个小角落用来放狗窝。
“我其实想了很久,该不该和你分享这些,因为……我们也确实没有聊过未来的很多事情。”
好像在不能确定会和对方*屏蔽的关键字*的情况下,分享对房子的设计是有些尴尬的事情。
如果和对方吐『露』心迹,说我希望把这里当做你的书房,那里当做我们一起晒太阳睡懒觉的开放『性』小阳台,结果对方并没有共度后半生的念头,只是想单纯的谈个恋爱而已,这一切都会让人很难堪。
戚麟意识到江绝没有说出口的许多话,深呼吸了一口气。
他知道,父母真的没有意识到,自己和江绝其实是一对恋人。
父亲思想还算开放,也认识很多*屏蔽的关键字*,但母亲其实是一直期望着帮自己带带孩子,陪着孙女或者孙子长大的。
他一直避而不谈这些事,甚至自己脑海里没有想过,也是害怕让他们难过和伤心。
没有人愿意看见母亲流泪难过的样子。
可是该面对的事情,迟早是要面对的。
他要保护好江绝,也不能辜负一路养育着自己深爱着自己的父母。
哪怕他们不同意,或者有什么激烈的情绪,总该归自己来面对和承担。
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我应当为自己的每一个选择负责任。
这才是我能够自由去选择和爱人的前提。
“我会和他们谈谈。”戚麟握紧了他的手,没有松开。
“我们来一起看看这栋房子吧。”他扭头看向江绝,扬起笑容来。
“毕竟再过三四十年,还得在这钓鱼遛狗呢。” 1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