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这一剑已将刺穿少年的心窝，谁知就在这时，诸葛雷忽然狂吼一声，跳起来有六尺高，掌中的剑也脱手飞出，插在屋檐上。

剑柄的丝穗还在不停颤动，诸葛雷用双手掩住自己的咽喉，眼睛瞪着叶笙，眼珠都快凸了出来。

叶笙此刻仍在刻木头，手中那把刻木头的小刀也还在，但是诸葛雷为什么瞪着他呢？

鲜血一丝丝，自诸葛雷的背缝里流了出来。

诸葛雷瞪着叶笙，咽喉里也在“格格”响。但是，他的喉咙间，并没有插着任何东西。可是，看他的表情，就像被一把飞刀插在喉咙里一样。

“冷月照孤冢，死神夜引弓；燃灯寻白羽，化入碧血中……”叶笙突然想起之前在沁阳城外，探寻高山青的古墓时，所听到的那句话。

原来，他刚刚救了少年的那把飞刀，并不是金属飞刀，而是用寒冰凝聚而成的无形之气。平时他手里那把用来雕刻的小刀，其实是用北极玄冰锻造而成，可以瞬间激发寒冰飞刀。

其实，只要叶笙的真气不枯竭，那么这种寒冰飞刀就可以不断激发。在他的通天塔中，珍藏着无数用来疗伤和恢复法力的药剂，那么他的真气又怎么可能会枯竭呢！

此时叶笙之所以用这种无影无形的寒冰飞刀，一是受到小李飞刀的影响，二是受到那种寒冰箭的启发。

这种由真气与北极玄冰之气融合而成的寒冰飞刀，疾如劲风，快如闪电，诡异如鬼魅，一旦钻入敌人的身体，被滚烫的热血一激，立即化入碧血中，令人防不胜防。

而且，在攻击敌人时，叶笙手里依然拿着一把小刀，那么就算别人怀疑他，也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暗器，更增神秘感。

此时，只见诸葛雷满头大汗如雨，脸已痛得变形，忽然咬了咬牙，狂吼一声，长长吐了口气，就仆倒在地，动也不动。

叶笙冷笑：“刚才我还说你能屈能伸，想不到你竟然做出如此丢人的事！”

少年也曾回头瞧了一眼，面上也曾露出些惊奇之色，似乎怎么也想不到，这人为何要杀他。

但是，他只不过瞧了一眼，就走到叶笙面前，那双充满野性的眸子里，竟似露出了一丝温暖的笑意。

此时，他也只不过说了一句话：“我请你喝酒。”

………………

马车里堆着好几罐酒，这酒是那少年买的，所以他一碗又一碗地喝着，而且喝得很快。

叶笙瞧着他，眼中充满愉快之意，觉得这少年实在很有趣。

道上的积雪已化为坚冰，车行冰上，纵是良驹也难驾驭，但是那匹拉车的白马始终走得很稳。这是因为，它其实是来自聊斋世界中的龙马。

少年忽然放下酒碗，瞪着叶笙，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我到你的马车上来喝酒？”

叶笙笑了笑：“只因为那客栈已非久留之地。”

“为什么？”

“无论谁杀了人之后，多多少少都会有些麻烦的，我虽不怕杀人，但平生最怕的就是麻烦。”

少年默然半晌，这才又从坛子里舀了一碗酒，仰着脖子喝了下去。叶笙含笑望着，似乎很欣赏他喝酒的样子。

过了半晌，少年竟然也叹了口气：“杀人的确不是一件愉快的事，但有些人实在该杀，我非杀他不可！”

叶笙微笑道：“你真是为了五十两银子，才杀那白蛇的么？”

少年淡声道：“没有五十两银子，我也要杀他，有了五十两银子更好。”

“为什么你只要五十两？”

“因为他只值五十两。”

叶笙笑了：“江湖中该杀的人很多，也有些不只值五十两的，所以你以后说不定会成为一个大富翁，我也常常会有酒喝了。”

“只可惜我太穷，否则我也该送你五十两的。”

“为什么？”

“因为你替我杀了那个人。”

叶笙大笑：“你错了，那人非但不值五十两，简直连一文都不值。”

忽又问道：“你可知道，他为何要杀你么？”

少年摇头道：“不知道。”

叶笙叹气道：“那人叫诸葛雷，也算是个成名人物。白蛇虽然没有杀他，却已令他无法在江湖中立足。你又杀了白蛇，他只有杀了你，以后才可以重新扬眉吐气，自吹自擂，所以他就非杀你不可。江湖中，人心之险恶，只怕你是难以想象的。”

少年沉默了很久，喃喃道：“有时，人心的确比虎狼还恶毒得多。虎狼要吃你的时候，最少先让你知道。”

他喝下一碗酒后，忽又接道：“但我只听到过，人说虎狼恶毒，却从未听过虎狼说人恶毒。其实虎狼只为了生存才吃人，人却可以不为什么就杀人……而且据我所知，人杀死的人，要比虎狼杀死的人多得多。”

叶笙凝注着他，缓缓道：“所以，你就宁可和虎狼交朋友？”

少年又沉默了半晌，忽然笑了：“只可惜，它们不会喝酒。”

这是叶笙第一次见到少年的笑，他从未想到，笑容竟会在一个人的脸上造成这么大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