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宁携邓东强和涂军一行，走到杨母和杨婷身边，道，“伯母，我是县旅游局副局长段宁。杨莉是我们的好同事，发生这种事情，我非常难过，请节哀顺便！”

杨婷是肥水乡小学的德育主任，在杨家，大事一般是杨莉说了算，现在杨莉没了，杨婷便成了一家之主，她一边哭一边抱住嚎陶大哭的母亲，在她耳朵边悄悄道，“妈，用力哭，拼命哭，只有哭得越凶，县里才会越重视，对姐姐的赔偿才会越高。”

杨母是农民，没有什么文化，女儿没有了，心情很悲痛，听到小女儿这么说，杨母便始出吃奶的力气，拼命哭泣，不管段宁在旁边讲什么，两人仿佛现场无人一般。

段宁把唐秋香和伍月华叫到旁边，道，“杨莉的遗体运到殡仪馆没有？”

唐秋香还没有开口，伍月华便当着杨家母女面大声道，“段局，杨莉死得太惨了，局里没有领导来，赔偿都没有谈好，她们都不肯把遗体运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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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宁何等聪明，知道伍月华与杨莉关系，这样大声说出来，是给杨家母女听。

段宁暗自头疼，自己刚当上副局长，就遇到了这种头痛事。中国人天生就爱凑热闹，此时围聚在杨家母女身边的人也越来越多。

段宁皱着眉头看了旁边邓东强一眼，邓东强立即心领神会，附在他耳边道，“现在将她们请到会议室去，再慢慢安抚。”

段宁点点道，“杨阿姨，杨莉是我们局的财务科科长，又是因公牺牲的，您放心，我们一定会赔偿。这样吧，咱们到会议室去。”说完后，他对唐秋香和伍月华道，“还不快点，将老人家扶到二楼的医院会议室去。”

而此时在会议室内，王海燕、向国华已经与卢东方的家属聊上了，与杨氏母女比起来，卢东方的父母、妻子更多的是悲痛，但他们比较克制，在大庭广众下，都尽量控制着。

杨氏母女的大哭没有停止过，邓东强看到卢东方的家属，很担心杨氏母女把又吵又闹的情绪传染给卢东方家属，就对随同一起上楼的医务科科长齐勇道，“齐科长，就这一间会议吗？”

齐勇道，“到我的办公室吧，那里安静。”

“那太感谢了！”邓东强道。

齐勇几个箭步走到前面，然后伸出手道，“大家请跟我来。”

齐勇打开科长办公室，里面大约有二十多平米，桌子上还放着绿萝等植物，收拾得整洁。刘勇指着沙发道，“请坐！”

能哭也是一种本事，杨氏母女在医院门诊大厅哭了差不多十多分钟，加上到医务科办公室，至少有半个小时。两人的哭声此起彼伏，倒配合得很好。

见到母女两人光是哭，段宁心里就有些冒火，道，“杨老师，你们莫哭了。有什么要求提出来？”

“你说话算得倒数不？”杨婷突然止住哭声，用红肿的眼圈盯着段宁道。

如果是换成以前，段宁只是市场科长，只能代表市场科。而就在一个多小时前，他成为了县旅游局党组成员、副局长，一定程度上可以代表县旅游局。

此时在场的还有涂军、邓东强、唐秋香、伍月华、孙艺馨、李先君、王雨玲，段宁暗道：方局长对我的任命早不宣布，晚不宣布，偏偏在出了车祸后，这节骨眼上宣布，看来是想考察我的能力，期望我妥善此事，来增加威信。

想到这里，段宁道，“我是县旅游局副局长，只要你们提的要求不过份，我可以拍板。”

杨婷这时止住了哭声，从挎包里掏出一张纸巾，用力擤了擤鼻涕，将纸团扔到一边道，“我姐姐今年43岁，到旅游局工作了21年，还有12年退休。她以前每年找20万，我们要求按照工资标准，赔偿12年的工资，就是240万。另外我妈妈就最疼爱的就是我姐姐，姐姐死了，对她的打击很大，我要求精神损失赔偿100万，加在一起340万！”

在杨婷提死亡赔偿标准时，杨母也突然哭声小了很多。但看到段宁听完后，皱起了眉头，知道在他那里卡住了。

段宁道，“你姐姐在旅游局上班，每个月的到帐工资都可以查得到，不是你说多少就是多少。我同情你们现在的处境，但凡事还是要讲道理。”

“人死为大，我们难道连提要求都不行嘛！”杨婷搂着杨母，两人又放声大哭起来。

两人的哭声像围绕着段宁耳朵的苍蝇一样，让段宁头疼。他皱起眉头，抽起香烟。

邓东强走到唐秋香旁边道，“唐科长，我想请问下杨莉科长，每个月的工资、奖金、绩效加在一起有多少？”

唐秋香对这块很熟悉，道，“杨科长的工资、奖金、岗位津贴、各种补助加在一起，我记得上月是8400多元。”

“平时大概是多少？”

唐秋香想想到，“有些补助根据气候、季节还有加班情况不同，有些小幅变动。但我印象中，杨科长基本上是8000元至8500元左右。”

尸骨未寒，就讨论起以金钱为计量单位的赔偿，似乎是对死者的不尊重。但在邓东强看来，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杨氏母女既然狮子大开口，那么必须有所回应，才能封住她们的大口。

“那也就是说，杨科长一年的正常收入，也就在10万元左右，加上一些补助还有年终奖的，应该也是在12、3万吧！”

唐秋香点点头道，“差不多是这个数。”

杨婷听得清清楚楚，不满道，“不可能，我姐姐给我说了，每年至少20万！”

杨莉已死，死无对证，邓东强道，“这个赔偿标准不是我们定的，也不是你们定的。公务员因工死亡，县人力社保局有个专门的标准，你如果需要，我可以拿给你看，哪条哪款都可以给你指出来。”

杨莉暗道：我本来想胡搅蛮缠多搞点赔偿，这年轻人看起来对死亡赔偿规定挺熟悉的。

杨莉见工资上争取多赔偿可能性不大，又转向精神赔偿，道，“我姐姐死得这么惨，那精神赔偿上，要100万元，一分钱都不能少。”

邓东强暗笑道：精神赔偿上，现在国家都没有统一的标准，就算起诉到法院，最多判决赔偿的也不过二三十万。杨莉要求100万元，同样是狮子大开口。

邓东强对法律比较精通道，“精神损失赔偿可以考虑，但是100万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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