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咄咄逼人的话，再也没有当年乖巧可爱的甜滋滋，除了警告，便是让李商云心间难受的冷漠。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我知道你不会在原谅我，但我可以发誓……”

李商云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喝断：“还是不要了，我承受不起！你也别跟我发誓，你们男人的誓言，很多时候都是狗屁不通，哄人罢了。”

“相思，我……”李商云脸色煞白，知道自己再多做辩解只会更苍白，他无话可说。

走在前方顾相思深呼吸，努力平复着自己略微激动的情绪。

彼此之间不再说话，一直走到小河尽头，转弯的时候她停下来，弯腰坐入多年前每天都来这里坐的那块石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

李商云跟在身后，沉默不语。

秋风掠过，带着逼近寒冬的冷冽，不由让人觉得一片哀戚悲意。

“那个男人，为什么要和他勾当，为什么要再次算计我，把我卷入……”

随着顾相思的话，呼啸的秋风，更冷了。

风中，她的话低低浅浅。

李商云眉目深拢，越发觉得她心底无尽的愁绪与伤。

是他，因为自私的利益，将她出卖了……

她这样的女孩子，应该是被人疼爱的。

如今她即使什么都不说，难道一手将她推入暗无天日的他，也不明白她心里的痛苦吗？

不！他如今才知道她云淡风轻的表面之下，是何等的苦，何等的痛与悲。

可她骨子里的骄傲,让她少话，沉默，隐忍了起来,更多的是不想因为自己牵连无辜的他人进来。

他怎么能怎么忍心让这样的她身陷沼泽,无法逃离……

原来，到底是他真的太自私，太混蛋了。

他为了得到对自己有力的利益，为了能够在家里站稳，得到想要的一切，不得不这也做，不得不做出选择。

他知道，自己面对的，就是永远丢失了她的信任，活着苦不堪言。

“他说相思你是丢失的……”

“相思姐姐，商云哥哥！”远处，欢快的童声和欢笑将李商云的话打断。

可能是他们在这里站太久，吸引到了附近玩耍的孩子，所以一下就呼啦过来。

几个小朋友雀跃跑向他们，叽叽喳喳的开心朝他们撒娇，围着他们甜甜的，信任的讨好着。

顾相思跟李商云深呼吸，两人转身，僵直被笑意取代。

他们明白，或许李商云终究是真的知道错了，真的想要弥补，所以他们什么都没有捅破。

孩子们的出现，顾相思跟李商云也么有办法继续刚才的话题，只要貌合神离的结束，一前一后，看着走在前面几个小朋友牵手，玩闹。

时光荏苒，忽然就让人怀念起来。

曾几何时，没有偷偷从育幼院跑出去找爸爸妈妈的她和他，不也是这般的相依相靠着过来吗。

风大了，天气也暗了，有些东西，便也就真的一去不复返了。

今日的院长妈妈很开心，很开心。

除了那天过生日，她好久都没有这么笑得红光满面，笑得这么大声，这么心满意足了。

顾相思和李商云看着眼眶发热，他们如何能忍心毁掉院长妈妈的快乐。

“吃啊，你们两个是不是大了，在外面吃尽山珍海味，就嫌弃起院长妈妈普通的粗鄙厨艺了。”板起小脸，院长妈妈看着眼前坐在一起的两个人，忍不住就拿出当初教训他们的口气。

“嘻嘻，就是啊，我是嫌弃了，嫌弃得好想每天都想赖着院长妈妈不要长大呢。”顾相思眼角一酸，扬着小脸笑嘻嘻酸回去。

院长妈妈夹了一大块鸡腿过来，慈爱的笑骂，“还敢顶嘴里，给我吃下去。”

“哈哈，相思姐姐好丢丢……”一大桌的孩子跟着院长妈妈起哄。

晚饭期间，其乐融融。

心满意足吃完饭，两人在帮院长妈妈收拾。

也许是今日的时光太好，顾相思和李商云虽没有太多交流，却也是小心翼翼的避免着有破绽。

等忙完一切，便是晚霞当空。

接近冬日的傍晚，渐渐的冷地人打哆嗦。

“哎呀，上次太匆忙，都没有来得及问问。商云你现在还好吗，你进去的公司好不好，别只知道忙碌，身体最重要。相思你这个丫头也是，不要什么都逞强。”走出大门，院长妈妈看着他们，一副不放心的叮嘱。

“院长妈妈，公司现在已经基本稳定了，您别担心，往后有什么事情院长妈妈就找我吧，相思……”李商云回头看了眼前娇小可人的女孩，满心都是疼惜，却在她低下的眉眼里，更是悔恨起自己来。

“这丫头，要不然，你让相思去你公司上班吧，这样我就更加的放心了。”院长妈妈侧身挽住自己的丫头，心底怜惜。

顾相思正想开口说不要，院长妈妈又继续说话。

“公司和工作的事情，院长妈妈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想帮你们也无能为力，只盼望着你们都能安安分分的过得踏踏实实，院长妈妈也就安心了。”

顾相思跟李商云心底明白，可是他们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院长妈妈，我们长大了嘛，你不要担心。”顾相思看着院长妈妈眼角飞扬的白发，鼻头发红，撒娇地靠着院长妈妈。

这样，感觉身子便是温暖里许多。

“你们几个啊，如果真是长大了，那最好不过。”

“什么嘛，我们真长大了哦，还有，我最近的工作很好，院长妈妈也不希望我去做一份不适合自己，有很多压力的工作吧？”顾相思笑嘻嘻的眨眼，得意。

院长妈妈心疼的捏捏小丫头的小脸，无奈的笑道：“你这丫头，要真是这样，院长妈妈也真的放心了，就怕你们啊，总是瞒着院长妈妈什么不说。”

“哈哈，这怎么可能哦，院长妈妈你啊，想什么呢，不会的，你可以放心。”顾相思怕院长妈妈说出更多让人不放心的话，急忙打断。

李商云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安静的跟在他们身后，默默的跟着。

院长妈妈不时被顾相思说的奇闻怪事逗得大笑，走了一段路，天色渐渐便暗恋下来，李商云的车也在前面。

院长妈妈拍拍顾相思的手背，笑眯眯的说：“好了，你们回去吧，不要挂念着院长妈妈，好好做人，活得踏实最重要。”

“院长妈妈……”

“走吧，不要担心我。”

两人被赶着上车，车缓缓启动，可却也忽然停下来。

院长妈妈眼眶一酸，便忽然的老泪纵横。

唉，真是老了，才走这么会，怎么就觉得忽然累得不得了，弯腰捶着小腿，看着开动的车，嘴角欣慰笑开。

这两个孩子，心结要真能打开多好。

商云这个孩子，终究是对相思还有情分，只是那傻丫头，被伤得太深又不愿意放过自己，真是苦了这个好孩子了。

“院长妈妈……”

哽咽的叫唤，她抬起脸，抱住眼眶红红的小人儿，调侃的笑，“是不是舍不得了，不过你们都这么大，可不能在这里留宿。”

“才没有，我只是忽然想您了。”顾相思站起来，小心搀扶着院长妈妈，“走吧，我送您回去再走。”

“你这孩子，不要这么罗嗦，看不起院长妈妈老了吗!”

“才不是，我只是觉得每次都让院长妈妈一个人送我们离开，感觉我们特别不尊老爱幼似的，多丢人，所以呀，这一回换我们看你安心走入育幼院在离开吧。”

“你们俩，脑子没有出点问题吧……”

顾相思哼哼，很不服气的笑，“院长妈妈你这是什么话啊，有问题，还不是您的孩子吗？”

院长妈妈被逗得合不拢嘴，笑着捏捏她小脸蛋，没好气，“就你会贫嘴……”

笑声散在门后，顾相思回到车里，原本不打算坐，但看他坚持着，便上了车。

他们看出来，院长妈妈的身体大不如从前。

“相思，不如，劝说院长妈妈去安静的区域住吧，孩子也可以全托给那里的幼儿园，这样也能减少院长妈妈的负担。”李商云打破安静，轻轻的询问着她。

他说完话就有些紧张的等待，怕她冷眼相对，小心翼翼。

顾相思别开脸，想了想，才应道：“与其这样，还不如替那些孩子找个更好的机构收留，院长妈妈也可以在里面照看。”

李商云微微沉思，“你知道的，院长妈妈如今是怕了如当年那样，送走了孩子，如今都一去不复返，让她牵肠挂肚的藏心里。”

“我知道。”顾相思轻语，两人不再交谈。

车子不紧不慢的穿过拥挤的城市。

窗外刷洗过霓虹，城市的热闹也开始进入视野，繁华而冰冷。

“你，还是不要去那边上班了吧，我……”李商云忽然开口：“我现在在那边，其实过的并不好，他们并不接受我，所以我必须要做给他们看，即使不是为了我自己，我也要为我母亲争一口气，好让她泉下有知，让她放心，提她讨一个公道，至于之后……我没有任何打算。”

顾相思一愣，知道这是李商云在跟她解释，而这些事情，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可就算是这也，他也不应该再次让她失望。

如果他没有跟酒吧的那个男人有人和合作，如果他不在之前的伤口上给她一刀，或许看在这么多年的份上，即便无法回到从前，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会继续恶化，不会见面就想要弄死对方的老死不相往来。

她无法在这样的伤口上，好了伤疤忘了疼。

“没关系，你怎么恨我，都是我咎由自取，我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让你恶心的事情。”

顾相思的心，没有任何波澜。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