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足够了解程逸之，也笃定了程逸之为了陆晚妍，宁可放弃自己的性命，也不会让陆晚妍出事。

说罢，她抬步就打算离开，神情和刚刚进来时忐忑的样子已经天差地别了。

还不等她走出营帐，身后便传来了程逸之的声音。“等一下，我答应你，但是我有一个请求。”

闻言，她嘴角露出一个笑容，没有半点得意，有的只是满满的自嘲，她扭头看向程逸之，就见程逸之看着她说道。

“我要你答应我，帮路家正名。”

“好，我答应你。”这件事情对她没有丝毫的坏处，所以陆霍心没有犹豫，点头便答应了下来。

等到陆霍心离开之后，他无力地坐下，这原本是他答应岳疏的，但是现在……

他们攻破了十几座城池，攻破了京安城，将皇宫都给围住了，但是他们的主将却在这个时候放弃了。

这一场战争，落在他人眼中无疑是一场笑话。

在投降归顺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岳疏当晚便来到了程逸之的营帐，对着他质问道。“为什么？！”

他微微低下头，不敢与岳疏的眼神对视。

“对不起，我……我不能再……”他不知道该如何跟岳疏说，为了一人放弃江山，怎么看怎么好笑。

“不过你放心，她答应了我，会替路家正名的。”

他的话才刚刚说完，岳疏便开口说道。“殿下，难道一直以为我拥护你只是为了路家正名吗？我拥护你是为了从今以后所有和路家一样蒙受不白之冤的忠良正名。”

“只有殿下坐上那个皇位，路鸣才相信路家是真真正正地正名，路鸣才会相信从今以后不会有第二个路家出现。”

“我们这些将士，为您背上叛军的罪名，殿下便是这么回报我们的吗？”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机械地重复着一句话。“对不起。”

见此，岳疏眼中满是失望，说道。“我之前曾在殿下身上看见了希望，殿下生性淳厚，待人和善，与其他皇子不同，是我认为坐上皇位的不二人选。”

“现在看来殿下无心皇位，是我一直强人所难了。”

“是路鸣打扰了殿下的安宁，那路鸣就先告辞了。”

说罢，岳疏转身便离开了营帐，他抬眸看着岳疏的背影，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是张开嘴巴却又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他已经辜负了陆晚妍一次，不想再错过第二次了。

岳疏出了营帐，便跑到了河边，他身上的伤口大多还未包扎，还有鲜血流出，从投降的消息传出来直到现在他还不能接受投降的事情。

这比打败仗还让他难受，因为明明是可以赢的，但偏偏……

他只觉得心口仿佛压了一块大石头，沉闷地可怕，他想要大喊发泄出来，但是最终只能无力地躺在地上。

就在此时，玉萝不知从何处出现，轻声唤道。“公子。”

听见这个声音，他直起身来，在看见玉萝之后，眼中划过一丝意外。“玉萝？”

“刚刚听他们说，公子来了河边，我便连忙跟过来了。”说话间，玉萝坐在了岳疏的身侧，微微侧头看着他。

“公子可还是在为投降归顺的事情郁闷？”

他轻轻点头，毫不掩饰眼中的烦闷说道。“难道真的是我选择错了吗？如果我选择的是璟王爷现在是不是不一样了？”

“那公子可曾后悔？”玉萝微微侧头看着他问道。

“不曾，璟王爷此刻心思太过深沉，这样的人当天下之主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但是我不得不承认璟王爷的心思足以堪当此任，但是……”

“但是公子还是觉得五皇子行事光明磊落，是非分明，是做天下之主的不二人选。”

见玉萝将自己心中所想一字不差地说了出来，岳疏忍不住微微一愣。

“所以公子没有做错，五皇子没有做错，只是你们害怕的事情不同，公子害怕还有人受不白之冤，殿下也在害怕他所害怕的事情。”

“只要好好活着，公子会找到那个更合适天下之主，让你甘愿追随的人。”

岳疏微微低头，伸手轻轻握住玉萝的手腕，轻声道。“你说得对，从今以后我们都好好活着。”

见岳疏握住了她的手，玉萝微微一愣，表情一开始还有些不自然，但是慢慢就适应了，在岳疏眉宇间郁结解开之后，她犹豫了一下，对着岳疏说道。

“玉萝还有一件事情想告诉公子。”

“什么事？”岳疏微微侧头看着她。

“在玉萝心中，公子永远是路家的公子，永远是那个意气风发，惩恶扬善的路鸣。”

闻言，岳疏眼眸一沉说道。“玉萝，路鸣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挑起战争害得无数百姓流离失所的岳疏。”

“公子有公子的坚持，玉萝有玉萝的坚持，在玉萝心中，不管是路鸣还是岳疏，永远都是公子，公子从未改变。”

见此，岳疏眼神一柔，轻轻点头。

——

“恭迎新帝登基。”

在众位大臣的跪拜之中，陆霍心一身凤袍抱着尚在襁褓的孩子，一步步踏入勤政殿，坐上那九五之尊的位置。

“拜！”随着太监一声高喊。

众位大臣齐齐跪倒在地，齐声道。“微臣参见陛下，恭贺陛下登基。”

“微臣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她坐在龙椅之上，看着那些位高权重的大臣一一匍匐在她脚下，嘴角落出笑容，随后轻声道。

“众爱卿平身。”

“谢太后娘娘。”话音落下，她微微侧头，给了一旁宫人一个眼神，便见那宫人手拿圣旨，开口宣读道。

“路家当年之事疑点重重，为了不寒忠臣良将的心，今日太后娘娘特意将此事交给众位爱卿去调查，待到事情水落石出之后，还路家一个公道，钦此。”

“太后娘娘圣明！”

陆霍心点点头，随后便抱着孩子离开了，原本的陛下寝宫，此刻已经成了陆霍心的寝宫，她刚刚踏进宫殿，便看见程逸之正站在宫殿中等着自己。

“殿下擅闯太后寝宫，就不怕传出去流言蜚语吗？”她一边说话，一边将孩子放到了一旁。

程逸之没心情和她废话，于是直截了当地询问道。“答应你的事情我已经做到了，妍儿究竟在哪里？”

她抬眸看向程逸之，眼中已经没有了情意，有的只是漠然。“冰山。”

看着程逸之夺门而出的背影，她心中忍不住一紧，想要跟上去，但是还未走出宫殿，便被门槛给拦了回来。

她已经是云启的太后了，永生都不可能出这宫闱了。

就在此时，婴儿的啼哭声将她的思绪给拉了回来，她将孩子抱起来，轻声哄道。

“明儿不哭，额娘在……”

“明儿，你要记住，这爱恨哪里比得上手中的权利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