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法子啊，一来在王府里，她怎么说也不至于才第一天见师傅就要因为偷懒而撒谎。

二来，师傅性格爽利，偷懒被发现了，至多也是加倍的让她补回来便是。

可是婉儿就不一样了，她的性格九歌短时间九歌还是摸不透的，九歌也不知道如果她偷懒撒谎被婉儿发现，究竟会有什么后果……

婉儿啊倒是有些疑心九歌是不是因为偷懒没有好好练戏，才如此慌张。却也知道她刚才如此训她，她本来就是一个新来的戏子，难免紧张也是正常的。

婉儿到底还是压住了心底的疑虑，拍了拍九歌的肩膀，轻声道:“那就好，你且唱吧，不要紧张。我倒是听听你唱的究竟如何。”

原本还想着婉儿一下戏台她便邀请婉儿到自己房间里尝尝坠儿的手艺，哪成想婉儿妆还没有来的及卸完，便点名要听她唱戏。

好在她还没有懒到连嗓子都还没有吊的程度，不然婉儿唱戏这么多年，恐怕都会直接戳穿她的谎言吧……

婉儿如此说，九歌哪怕再不愿意，也是推脱不得，只能是清了清嗓子，便开口唱了起来。

齐梁词赋，陈隋花柳，日日芳情迤逗。

青衫偎倚，今番小杜扬州。寻思描黛，指点吹箫，从此春入手。

秀才渴病急须救，偏是斜阳迟下楼，刚饮得一杯酒。

楼台花颤，帘栊风抖，倚着雄姿英秀。

春情无限，金钗肯与梳头。闲花添艳，野草生香，消得夫人做。

今宵灯影纱红透，见惯司空也应羞，破题儿真难就。

春宵一刻天长久，人前怎解芙蓉扣。

盼到灯昏玳筵收，宫壶滴尽莲花漏。

九歌唱的也还算是不错，可是她也是第一次再婉儿面前唱戏，便总有几分班门弄斧的感觉，再加上确实是偷懒撒了谎，她的声音也不由自主的发颤。

只是九歌不知道，因为戏班楼主的上待，她住的那层楼，住得几乎都是戏楼里的名角。

而婉儿，恰好就住在九歌的隔壁。再加上那天，九歌房间的门窗都没有关。那天九歌唱《桃花扇》，婉儿刚刚从后台回来，整出《桃花扇》婉儿都听得一清二楚。

当时婉儿还在想着老板真的是好福气，总有不少好苗子争先恐后地来戏楼里学戏，这姑娘好似以前多少学过些戏，唱腔音准比楼里许多班主力捧的新人还要强上三分。

虽然九歌是个新人，可是因为那天婉儿听过九歌唱戏，所以还是对她抱有很大的希望，只是今日，因为抱有太大的希望，再听九歌唱歌，她难免有些大失所望。

如果一定要为九歌的发挥失常找一个原因，想来也许是她看着自己上台唱了戏，心下松懈，再加上后来撒谎紧张，所以才唱成这幅模样吧……

可是想了许久，婉儿还是不打算就此戳穿她，每个人承受压力的能力都是有限的，九歌怎么说也是一个好苗子，她不舍得给她太大的压力。

可毕竟是九歌偷懒没有好好练戏，她作为她的师父，到底也不可能熟视无睹。

九歌的一首《桃花扇》唱罢，婉儿也刚好了卸好了妆，给自己松松的绾了一个发髻。她盯着九歌，许久也只能叹了一口气低声道：“你到底还是紧张了，唱得很不如昨日。以后还是要勤加练习才是。”

都已经这个时候，九歌也知道婉儿已经瞧出了她在偷懒，不过婉儿好歹给她留了些颜面，没有把事情挑明。九歌也赶忙就坡下驴，匆匆地应了一声：“是。”

“好，都这个时候了，你也赶快回去吃饭休息吧。今天我也有些累了，这拜师茶得空我再去喝。下午睡起来了没事练练戏，明天早上的时候，你到我房间找我，我就开始教你唱《对花》，，你记得把戏词提前默好了，最好曲调也能记住一些。”眼看着时间已经到了晌午，婉儿唱罢了一出《西厢记》，其实也已经有些疲乏，也只能是叮嘱九歌几句，便想着把九歌打发出后台。

叫她早日她忍了，练戏默词她也忍了，只是这到婉儿房间里学戏，她真的不会觉得不方便吗？

九歌心下腹诽，却偏偏是不敢反驳婉儿，只能低声道：“这个，我若日日都去师傅房里学戏，恐怕多有不便吧？”

后台人员杂乱，有的时候婉儿自己都听不见自己唱得究竟是什么。她的房间还好歹清净，最起码，九歌唱得每一个字，她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本来是一篇好意，九歌倒是先嫌弃了起来，婉儿也实在忍不住给了她一个不要那么矫情的表情，冷声道：“你还不知道吧，我其实就住在你的隔壁，当然了你若是不嫌周折，每天去后台找我也行，就是找不到我的时候不要满后台的问人我在哪里就好……”

到底也是坠儿做好的午饭，再加上方才的教训，九歌也是除了邀请婉儿去她房间里吃饭之外几乎是了绝口不提，也更不好邀功了。只笑道：“好的，那师傅我明天就去您房里找你，我房间里已经准备好了午饭，师父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去我房里吃午饭吧……”

婉儿正愁中午饭该怎么解决，本着有饭就蹭的原则，爽快地说了声：“好。”

本来就到了晌午，原本嬉闹的后台也渐渐冷清下来，两个人也随着人群回到了房间。

坠儿见着九歌果然领着婉儿回了房间，赶忙打开门笑着说了声：“见过婉儿前辈。”

到底知道这丫头是跟着九歌一起来到戏楼的，如今这丫头主动同她打招呼，叫的还是一声前辈，婉儿自然也不能再如同见到其他小戏子一般冷若冰霜。

一向便是冰美人的婉儿已经摆出了她能有的最热切的笑容，柔声道：“姑娘客气了……”

婉儿已经在桌子前坐定，九歌一进屋便也忙着往出收拾碗筷，端茶上菜。

花了不少时候，坠儿忙乱了整整一个上午的菜肴才慢慢地上了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