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自救手册
作者:良姻 | 分类:仙侠 | 字数:30万
本书由华夏小说网签约发行,版权所有侵权必究
记忆
男人的目光便如同他口中的话一般,放肆垂涎地纠缠着女人,从头至踵,再从踵至头。
女子颤了颤,抱着孩子站起身来,恐惧地想要躲开那目光。
男人看到女人眼里的厌弃,却不以为意,他深知自己丑陋可怖,见过太多这样的眼神。
他笑着看那年轻貌美的女人,便如同看着一块砧板上的肉皮。
“我便住在那街尾那药铺里,也许你会想来找我。”
画面至此,陈阮的手不自觉一点点握紧,那男子的容貌言语,她只是透过记忆画面去看,便觉得无比恶心下流。
可傅辞清他娘亲最终还是去了。
她去时,是那一天的深夜。
傅辞清发了高烧,甚至开始抽搐。
她哭了一日,大约终于是流干了泪,当她抱着傅辞清敲响走到了那户人家的门时,反倒流不出泪来了。
她只是颤抖。
抖到身子都要散开一般。
傅辞清被安置在大堂里,她亲眼看着那男人给他服了药,才慢慢走进了那靠里的卧室。
男人便也跟了进去,带上了门。
因为是傅辞清的记忆,所以画面停止在了大堂中。
陈阮只能听见门后头的声音。
男人的喘息,辱骂,间或一些清脆的响声,像是什么东西,打在肌肤上。
但是一直没有响起任何女子的声音。
一丝一毫也没有。
仿佛从踏进着院子开始,她便已经是个不会说话的死人了。
陈阮的心随着那响动被一点点揪起,她是个成年人,上过生理健康课的那种,她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
这是一场侵犯,无比残忍的侵犯。
胃里翻江倒海,陈阮再看不下去,她从回忆中抽出身来,开始干呕。
她想吐,哪怕什么都吐不出来。
她不知道这些埋藏在潜意识里幼年的记忆,傅辞清还记得多少。
如果可以,她希望他一辈子都不要想起来。
因为太残忍了。
实在是太残忍了。
那一夜,傅辞清退了烧,留住了一条命。
他娘亲从房间走出来时,一身衣衫,已近乎褴褛,衣衫之下,全是道道伤痕。
一双美到勾人摄魄的凤目,却麻木呆滞地如同将死之人。
“他娘的一动不动,跟死人一样,来都来了,作什么贞洁烈女呢。”
男人也走出来,啐了一口。
拿起几包药包,砸在她身上。
“赶紧带着那小妖怪给我滚。”
药包被砸开,碎药渣便洒了满地。
女子蹲下去,一捧一捧地去捡那药渣。只是药渣太碎,捧起一些,便有更多一些漏下。
无论如何,都捡不干净。
女子瘦弱的身子,一点一点垂下去,最后匍匐在地上。
陈阮以为她是要哭。
良久的沉默后,却是听到了一声笑,凄厉决绝,猝然响起,猝然而止。
有些事情一旦开始,便不会结束。
从那一夜开始,越来越多的人知道,城外的破草庐里,住了个貌美无比的寡妇,为了几包药材,竟然同城里相貌最丑陋的那个驼背大夫,行了丑事。
有人嘲讽,也有人找上门来。
他们一边用着最下贱的话凌辱她人尽可夫,一边逼迫着她,让她真的成了人尽可夫的那一个。
从未有人真的问过她。
愿不愿意,可不可以。
挣扎不了,躲避不开。
她若反抗,只会落得一顿打,一身伤,落的更放肆的侮辱。
反而她若依顺,倒还会留得一些“脸面”,还能在结束后,得到一些“馈赠”。
美丽成为了罪恶,她的身体,成了商品,最为廉价的那种。
在那个时代,一个孤身一人的美丽女子,带着一个怪异的孩子,仿佛也只有这样,才能活下去。
陈阮不知道傅辞清她娘亲的身份,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亦不知道,她到底如何结识的魔尊,甚至于与他有了一个孩子。
在傅辞清的记忆里,她娘亲对自己的过去只字未提。
可很多蛛丝马迹的端倪,不用说出来,陈阮能感受到。
她原本应当有着很好家境,受过很好的教育,她会识字画画,会在家徒四壁中借着月光给傅辞清读诗。
她性格温婉柔顺,讲话永远轻言细语,但她并不柔弱,她无比坚韧地忍受所有苦痛,带着自己孩子在这乱世里求存。
可是自那以后,傅辞清的娘亲性格大变。
她时常嚎啕大哭,时常癫狂大笑,委身于不同男人之下,用自己的身体换取让傅辞清活下去的资本。
她将傅辞清赶出去,不允许他回家,只不过是不愿意这无比肮脏的交易被自己的孩子看到。
可是渐渐的,她不再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她会忽然暴躁,用细长的竹篾将傅辞清打的遍体鳞伤,他看傅辞清的眼神怨毒而痛恨,仿佛是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与傅辞清有着相似眉眼而的负心人。
她也会在清醒之后,抱着傅辞清整夜整夜的痛哭,声嘶力竭,如同所有深爱自己母亲的孩子。
她疯了。
终于是被这世道逼疯了。
仅是旁观,陈阮仍旧被这太过沉重的记忆压的喘不过气来,她无法去设想,傅辞清是如何长大的,如何在深夜里,一点点独自剖开这些内心深处的记忆。
命运何其残忍,愿意给予傅辞清的,只有这世上的不堪与肮脏,残忍与无情。
陈阮快速划过一段段记忆片段,她想知道,傅辞清的娘亲,最后到底是如何去世的。
她很快锁定了某一段记忆,伸手触摸上去。
画面的开端,是三四个扭打在一起的少年。
陈阮很快便发现,这正是自己先前参与过的那段梦境。
只不过在真实的回忆里,并没有自己的出现,也没有其他任何人出现,去帮一帮傅辞清。
傅辞清抱着头,蜷缩在地上,那些人一脚一脚踹在他的背上,身上,他只能死死咬着唇,不发出任何声音。
那三人一直到踢累了,才渐渐停下来,骂骂咧咧着扬长而去。
画面里只剩下傅辞清一个人。
猩红的鲜血,顺着他光洁的额头下滑,滴滴答答落在地上,积成一小摊。
傅辞清如同一条竭泽的鱼,濒临死亡,身体无意识地抽搐着,只有那双浑浊失神的眼,仍固执地盯着这个世界。
陈阮明明记得,这双眼第一次睁开看这世界时,也曾那般清澈明亮,宛如质地最好的红水晶。
傅辞清是爬回去的。
他站不起来,于是只是用手撑起身子,一点一点的挪蹭,鲜血不断渗出来,在他的身后,留下一道长长的拖曳痕迹。
陈阮想起在梦境里,因为自己出现,所以救了傅辞清,他并没有受这么重的伤。
自己还和他看了一晚上萤火虫。
自己给他做并不怎么好吃地饭菜。
他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梦境里,他会温和地笑,靠在自己肩上睡过去,柔软的头发,摩擦在自己脸上,又痒又麻。
那时,那般轻松美好,虽是穷苦,好像也能从中找出乐趣来。
可那终是梦境,真正的现实,却要残酷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