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至今我还没有判断出长官是从何处来，为何来我们独立三十三师的驻地，不过我见长官目光凌厉，眉宇之间透着一股为将者的风采，自然斗胆猜测，长官的身份肯定不凡。”廖凡虽然不知道来人的具体身份，但是拍马屁还是会的，要不然他白混了这么多年了。

“看来廖师长不但带兵有方，还会相面，不过这大热天的，廖师长在这儿给我相面不太合适吧。”

李宗仁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一天当中此时气温最高，这么多人站在这儿看着他们说话，头上早已经冒出了汗珠，就连廖凡前胸的军装也被汗水给打湿了，不过廖凡没有丝毫的察觉。

听到李宗仁的话，廖凡这才意识到自己怠慢了客人。

“老卢，指挥部沏一壶好茶，今天有贵客登门！”廖凡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李宗仁，对身后的卢黎明吩咐到。

卢黎明得到命令离开之后，廖凡才侧身让出一条路来，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引着李宗仁和他的警卫员到指挥部喝茶叙事。

指挥部里长长的会议桌前，李宗仁没有托大坐在最高的位置上，而是挑了一个中间位置坐下，警卫员站在了他的身后。廖凡当然也不客气直接坐在了李宗仁的对面，毕竟这儿还是他的指挥部，在自己的指挥部里非要把来人请到最好的位置上，这不是军人应该有的风范。

待卢黎明沏好茶后，也站在了廖凡的身后，与李宗仁的警卫员四目相对。

“好茶，能在北方喝到这么好的茶叶确实是一件难得的事情。”李宗仁闻着茶香说。

“独立三十三师在重庆建立了办事处，弄点茶叶到太行山还是不难的，毕竟茶叶也不是管制用品，小鬼子也不会穷的打我这几两茶叶的主意，倒是长官远道而来，小鬼子可不会轻易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吧。”廖凡看着李宗仁，心中已经猜出了七八分。

“看来廖师长已经猜出了我的身份？”李宗仁很感兴趣，想知道廖凡是怎样看破他的身份的。

“小鬼子攻下南昌之后，岗村宁次这个老鬼子蠢蠢欲动，天上的飞机和地上的斥候，恐怕都是我们心里的一根刺，可是中国已经积贫积弱多年，对于这些东西我们也羡慕不来，只能靠我们的团结和智慧，然后就是战士们舍生忘死的精神跟小鬼子周旋了，想必长官来我们独立三十三师的寒舍，一定有着跟我有相同的目的。”

廖凡从回指挥部到两个人坐下的时间里，根据最近发生的情况和最有可能谁会来独立三十三师的驻地做了一个详细的分析。结果最后得出结论，来人肯定不是来太行山探亲或者有人玩水的，他们有着相同的目的，那就是小鬼子。既然有相同的目的，那么根据最近小鬼子的行动和太行山周围的势力分布，廖凡对李宗仁的身份已经猜出了大概。

“若是中国多几个廖师长这样的人，恐怕小鬼子不会占了我们这么多国土吧，有廖师长这样的人杰，党国甚幸，民族甚幸！”李宗仁感叹道，他是一员福将，不管是在军阀混战的时候还是抗日战争的时候，做出的事情对民族的发展都有重大的历史意义，但是想到中国的现状，他也不得不忧心起来。

廖凡低着头看着杯中的茶叶，没有说话，因为到现在为止他还是没有得到李宗仁的肯定他就是李宗仁，对于李宗仁的身份他也只是猜测，没有得到证明廖凡还是不相信他就是李宗仁，不相信他就是第五战区的最高长官。

李宗仁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很少喝茶的他，端起杯子，慢慢的讲茶水抿了一口：“我就是第五战区的最高长官，至于怎么核实我的身份，带我们进山的那个警卫员跟我说你会有办法。”李宗仁也想看看廖凡是用什么办法最后证明他就是李宗仁。

听到李宗仁亲自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廖凡立刻站起来，再次给李宗仁敬礼：“国民革命军独立三十三师廖凡向李司令长官报到！”

李宗仁也站了起来，给廖凡回礼，两个人算是真正的见过面了。

“我没有办法证明李长官的身份，但是我相信李长官的为人！”两个人依次坐下之后，廖凡声音洪亮的回答，他根本不用去证明，他只需要的是李宗仁亲自承认自己的身份。

“你就这么相信我，你的战士在日军的炮楼里的时候还怀疑我是小鬼子的斥候，我们跟小鬼子联合演了一出苦肉计，故意让他带我们进山的。”李宗仁没想到廖凡根本不打算确认他的身份。

“老卢你先出去吧，我有事情要跟李长官谈！”廖凡吩咐卢黎明出去：“对了，告诉炊事班我晚上加一个菜。”

“这位兄弟不介意带着我的警卫员四处逛逛吧？”李宗仁也看了一眼自己的警卫员然后冲卢黎明笑着说。

等指挥部的门关上以后，廖凡直接开门见山的说：“李长官可是有了确切的情报？”廖凡手头上关于日军最近行动的情报少之又少，最近他没有丝毫的头绪，廖凡迫切的需要知道小鬼子的进攻计划。

“廖师长是个急性子，日军的进攻计划不是说能查清楚就能查清楚的，恐怕我手头上掌握的情报不比你多多少！”李宗仁正气的脸庞也稍稍的皱起了眉头，国军的情报部门已经很努力，可是日军高层制定的进攻计划怎么可能就轻易泄露出来。

廖凡得知李宗仁的身份之后，便以为李宗仁会给他带来详细的情报，可是当听到李宗仁不能带给他具体情报的时候，心情不免失落起来。

“难道没有情报，廖师长就失去了跟岗村宁次对阵的信心了吗？”李宗仁的目光锐利，为官从军从政多年，早已经把他锻炼的通过细微的表情判断出一个人的想法。

廖凡苦笑了摇了摇头：“岗村宁次在南昌的一战你也清楚，小鬼子的战斗并不强，国军的战斗力也不弱，即便是把岗村宁次换成我，我也不敢用同样的战术对南昌的国军发动进攻，岗村宁次可是一个难缠的对手。”

“南昌外围防御的地形一路平坦，除了几条大河之外，南昌外围没有多少关隘阻挡小鬼子的机械化部队，太行山可不同，小鬼子的装甲车和坦克进不来，步兵对步兵，难道廖师长也没有信心吗？”李宗仁眉头越皱越紧，他没想到廖凡会如此害怕岗村宁次。

廖凡确实对岗村宁次有所顾忌，据他了解，抗日战争后期，全国大反攻的局面下，岗村宁次还带着他的部队在整个中国攻城略地，要不是太平战争的爆发和正面国军的压力，岗村宁次都有可能把在华北和山西的八路军都给困死，有这样的对手确实让人感到深深的担忧，要知道抗日战争最后的年头，日军的部队中很多是娃娃兵，根本没上过战场。

“看来我来太行山来错了。”李宗仁对廖凡非常失望。

“李长官并没有来错，我们独立三十三师每个战士都会跟小鬼子拼尽最后一滴血，但是我作为他们的师长，我更应该考虑的是让他们在这场战斗中尽可能的活下来。小鬼子来了，我们当然不怕，可是这种没有任何情报的战斗，只会让战士白白牺牲，岗村宁次再可怕也怕不过士兵无所谓的牺牲。”廖凡把自己心中的担忧说了出来。

让更多的士兵活下来回到家乡，这也许是为将者最后的仁慈。当了一支部队的长官，廖凡知道他不能软弱。慈不掌兵，对廖凡来说似乎没有任何关系。

“自古以来，每个将军都是踏着成千上万具尸体爬上来的。”李宗仁有着亲身的体会，从护国战争一路走到现在，他见到的死人太多太多了，这些人也死的各式各样，李宗仁并不是不同情他们，而是不能去同情，因为要走这一条路必须要有坚定的心智。

廖凡看着面前已经空掉的茶杯，自言自语道：“总会有解决的办法。”他的声音很小，小到几乎他自己都没有听到。

“好吧，这些我们暂且不谈，我相信小鬼子进攻太行山的时候，独立三十三师会跟小鬼子拼命的。”李宗仁意识到自己确实不应该怀疑独立三十三师会不会置身这场战斗的事外，毕竟从独立三十三师历次的表现来看，他们是在积极打击日寇的。

廖凡起身，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找到了一张地图，重新回到李宗仁面前，然后把地图铺到李宗仁的面前。

行军打仗多年，对于一个军官来说看地图是基本功，更何况是一个将军。不过当李宗仁看到廖凡摆在他面前地图的时候，他彻底震惊了。

这张地图是廖凡今日的杰作，上边密密麻麻的标清楚了各方的势力，甚至控制区具体到了每一个乡镇，乡镇上还标记了当地日伪军的具体人数和装备情况，甚至伪军对独立三十三师的忠诚度都有标记。

李宗仁呆呆的看着地图，十几分钟之后才回过神来看着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后生晚辈，能把功课做到这么详细，全中国只有他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