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怀珂预料到她想说什么，并且也没有阻止的意思。

怀贞再次跪下道：“臣妾求太后娘娘，求您看在臣妾的情分上放雍亲王一条生路。”

“雍亲王罪大恶极。”

“娘娘，雍亲王纵然有罪，可是他替皇上辅政，没有功劳总有苦劳。他在并州督建水利惠利万民，于大齐是有功之人，求太后娘娘看在王爷往日的功劳上功过相抵饶他一命。”

南怀珂沉默片刻温柔说：“怀贞呀，这种事且不说能不能抵，单因为从前有功就能为所欲为，若哀家和皇上若纵了他一人，那就是起了个很坏的头让天下人效仿。”

“可是他不一样……”

“他是人，他有什么不一样？”

南怀贞张了张嘴无法重复先前的话，再要说萧凌有功，南怀珂还是会用那些话来堵她。“娘娘是铁了心要杀他？”

“你先起来，隋晓，去扶二小姐坐……怀贞，这种紧要关头，既然你们已经和离，何苦还要这样替他求情呢？”

“臣妾和离是为不拖累母家，然而王爷是臣妾的夫君，臣妾仍旧十分在乎，念念不能忘怀……”

南怀珂点点头，望向门口正对的院子里的花树，半晌无言。

她不说，也不答应，怀贞心内不安却也不好主动催促。她循着她的目光看去，看到那花树的花朵开得血一样灿烂。真是不吉利的花，她心里这样想。

“怀贞啊。”南怀珂突然开口：“既然分开了就别念念不忘，也许这是你重新开始的机会。”

“娘娘，臣妾陪伴王爷十年，身心一体俱系于王爷一人，王爷若不在，臣妾也不能独活。臣妾求您，看在我们姐妹一场的情分上求您了。”

“怀贞……”

“太后娘娘如何惩罚都行，只求留王爷一条性命。”

“怀贞……”

“王爷还在，臣妾愿做牛做马报答你的恩情，臣妾……”

“南怀贞！”南怀珂突然提高嗓门，吓得南怀贞立即住了口唯恐见罪于上。南怀珂顿了一顿冷冰冰道：“不可能的事，谁来也是这么回答。哀家以国法杀他，名、正、言、顺。”怀贞还想说什么，南怀珂立即斩钉截铁对她道：“萧凌，一定要死！”

“太后娘娘……”

“你赶紧收拾心情，雍亲王不值得你为他肝脑涂地。”

怀贞的嘴唇在剧烈抖动，那时她绝望的心情的写照，她低下头瞧瞧捏着拳头，良久答了声“是”。

南怀珂这才露出一丝笑容：“你瞧还说姐妹一场，来了这一会儿说的都是不相干的话，一句没有问过哀家的安。”

南怀贞愣了半晌，像是在思考什么，随后苍白的脸上也露出一抹浅笑。

她招来自己的侍女，从她手中接过一个小食匣说：“臣妾也挂心娘娘，知道娘娘从前喜欢府里的点心师傅做的潮糕，这次进宫特地要他们做了一份带过来。还有这是白玉鱼蟹丸，赵家楼的拿手好菜，娘娘可还记得？”

她将点心呈上，一个盘子里大约是五块糕点，另一个汤碗里是五个大小不一的丸子。隋晓上前从水仙手里接过一根银针做势欲试，看她疑惑遂解释道：“二小姐不要见怪，这是老规矩，太后的饮食马虎不得。”

怀贞点点头，见那细长的银针先在潮糕盘子里试了几下，接着又戳了两个鱼蟹丸子。隋晓将银针放到眼前，银针并为变黑，她又唤过一个小太监。那小太监走到近处另拿一碟，先从糕点里挑出一块，随后从丸子里挑出一个小个儿准备自己吃下试毒。

“等一等。”怀贞打断：“这东西精致，统共只有那么一小点，你都吃了，太后用什么呢？”

南怀珂道：“你放心，哀家用不完这么些，浅尝辄止和做人一样。你坐，他们做事你不必操心。”

怀贞坐下，心不在焉应付她的问话，一边打量那个试毒的小太监，过了半个时辰，那小太监仍旧生龙活虎，隋晓这才将两碟东西放在小桌上送到了南怀珂跟前。

南怀珂笑道：“你瞧，这么些宫外的好吃食哀家的确许久不曾品尝了，你们都以为宫里是山珍海味享用不尽，其实一顿能吃上的也不过那么几种。”

“那太后快尝尝。”

“好。”

南怀珂举起筷箸，犹豫了一会儿放下筷子不高兴道：“即使是宫外的美食，入了宫还是一样的下场，每常膳房做了什么好吃的，又是银针又是试毒，最后端到哀家面前时多半菜都凉了。你看，这糕点凉了就会发硬，那丸子也腥了，算了，没胃口。”

”太后还是用一点，下次再要尝到也不容易呢，要不着人去热一热也是一样的。“怀贞赶劝道。

”再怎么热也不是本来的滋味，不过难为你一片好意，哀家就尝尝。“南怀珂重新拿起筷子，看了她一眼，夹起一块点心咬了一小口，咽下去后夸：“是刘师傅做的，凉了也好吃。”

“太后再尝尝这个鱼蟹丸子。”

南怀珂接过勺子勺起一个雪白的丸子，送到嘴边又停下，忽然问：“怀贞，雍亲王知道你进宫见哀家的事吗？”

“不，他不知道，是臣妾自己要来的。”

“那么怀贞，你是知道的吧，宫里几位主子尝菜，都会有专门的奴才试毒。”

南怀贞不明白她这是要表达什么，所以一脸无辜地回望着她。

南怀珂笑着放下勺子，并没有吃那个最大的丸子。“小太监试毒不会吃最大最好的那一个，我若防备你，会特别防备你在家做的东西，反而外头赵家楼买的东西不会那般留意。”

“娘娘在说什么？”对方仍旧显得纯洁而茫然。

她无奈地摇摇头：“雍亲王知道你来找我，是吗？”

“臣妾……”

“你已经忘了南怀秀吗？”

这话一出，怀贞心里一阵酸凉。自己的姐姐，她怎么会忘记呢？

“你连自己的亲姐姐都能利用，又如何会在意我这个相处没两年的堂姐。”南怀珂将面前的碗推到她跟前命令：“你吃给我看。”

南怀贞委屈道：“太后怕我下毒？”

“哀家叫你吃。”

她犹豫了一下，拿起勺子勺出一个丸子吃下去：“太后这下相信了吗？”

“再吃。”南怀贞低头看碗里还剩的两个丸子，从中挑了一个吃下去，不料南怀珂道：“南怀贞，把东西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