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宫娥都是从你殿里遣来的，一句与你无关，就能撇清关系么？”

慕风冷眼看向月神，如此一目了然的局势，即便当真有人嫁祸，她也需拿出切实证据自证清白才是。仅凭一句与她无关，就想撇清关系，未免太敷衍了。

月神冷笑一声：“她们虽是从我殿里出去的，却早已另谋别处，我也不知她们离开这些日子遇见了谁，听到了什么。但凡是从我手下出去的仙神，犯了错都往我头上栽赃，也未免太不公平了。”

慕风闻言，缓步走至跪地的十余名宫娥面前。

这些宫娥曾亲口承认自己是在月神宫中得知娘娘的事，如今她自然也有办法让她们说出实情。

扫视一眼众仙娥，慕风淡淡道：“事实如何，一问便知。”

语毕，慕风挥手凌空擒住一名宫娥带至跟前。

却在此时——

昀天再度挥袖，顷刻间神殿中央数十仙神与宫娥尽数化作飞灰！

就连被慕风擒至跟前的宫娥也未能幸免。

眼睁睁看着宫娥如此近距离爆体而亡，甚至连残渣也不曾留下，慕风震惊之余，难以置信的转身望向昀天。

“你……”

“悖逆之徒，死不足惜。”

昀天目光淡漠扫视向殿内众神，唇角倏然扬起，一抹弧度颠倒众生，此时却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更难以捉摸，淡漠疏离，高不可攀，令人没来由的心生畏惧。

“你们说，是不是？”

早已被昀天的举动深深震慑的众神，连连点头称是。

昀天见状，目光淡然，瞥了众神一眼，大步离去。

月神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低眉顺眼之下，心头浮上一丝欢喜。

他不再纵容那女人，自始自终，他也不曾多看她一眼。果然，提起那位娘娘的事，他便乱了方寸，他的眼里心里，也便再也容不下旁人了。

看来，这一局她月神赌对了。接下来，就让这慕风在一个死人手中一败涂地吧！

仿佛已能预见慕风痛不欲生的模样，月神脸上情不自禁露出胜利笑容。

昀天走后，众神皆惶恐不安，心有余悸的各自散去。

唯有玉天尊眉头深锁，面色愈发沉重。

慕风默默看着昀天远去身影，许久未从方才的错愕中回神。

挥手便能化尽冰雪，令万象更新，拯救天下苍生的神，转瞬间，也能轻易剥夺众生性命。

这些宫娥与仙人，罪该至死么？

天界的天规，她不懂，她只知这样的昀天是她从不曾见过的，今日的他，当真是那个心系苍生，连魔界子民也一视同仁的昀天么？

与其说是对于传谣者过于残酷的处罚，他方才武断的行为，更像是在试图掩盖什么。

或许是深藏他心中的已逝之人被反复提及与消遣，令他愤怒，他才会如此反常。毫不顾及她的感受。

这样的他太过陌生，让她畏惧。

既如此，那位娘娘的事，便从此不再提了吧。

只是如此一来，她的惶惑，她不安的心，又该何去何从？

……

*

天河之中，北斗七星上，优雅别致的宫殿空旷而寂静。

转眼，慕风已独自在七星上生活了数月，每日除了潜心修炼，再无别事。即便寂寞到内心发慌，慕风始终不曾再进入本源世界寻找小白。

自得知白玉骸骨与昀天的关系后，她便发自本能的躲避着它。看见它，只会让她一次次想起它曾与昀天相处的画面，昀天对它的深情，以及对她的淡漠。

既如此，她又何必自寻烦恼？

这数月时间里，他从不曾来寻她，对于当年那位娘娘的事，也不曾主动作出任何解释。

起初，她对他尚怀有几分期待，或许他只是一时心潮难平，平复之后便会来找她。或许，他还没想好该如何对她解释当年的事……

可随着时间推移，日子一天天过去。每过一天，她的心便更凉一分。

时至今日，他仍不曾来找她，她又何需继续自欺欺人？

事实是，他并没有那么在意她。

细细想来，自她进入天界至今，她离开，他从未主动寻过她，她靠近，他也从不拒绝她。连一句喜欢也不曾说出口，这种态度，或许称作暧昧更恰当些。

既是暧昧，他的私事，有何道理非向她解释不可？

她也曾为他对她的少许与众不同心生欢喜，如今看来，是她过于主观放大他的细微反应，高估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

爱一个人，当真需要对方事无巨细的搜罗证据来证明他是爱她的么？不。

爱是渗入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的坚定不移，是仅需一眼便能确信，正如梦境里，他对那位娘娘那般。

而不是如此若即若离，反复无常。不主动，也不抗拒。

数月前，他在瑶光殿上对她视而不见，从她手中把宫娥杀死，不去追究谣言的源头，至今不曾有过任何解释。

而她，已等了这么长时间，看来也不必继续执着于此了。

思及此，慕风摊开手掌，一片晶莹剔透，洁白如玉的轻薄白羽凌空缓缓浮现。

下一瞬，掌中蓦的窜出大片明黄火焰，环绕着白羽焚烧片刻，却无法烧毁分毫。慕风收回火焰，无奈，挥手将白羽掷入脚下天河之中。

*

翎兮宫，一叶蕖尘。

寂静林间，轻如鸿羽的无边落叶潇潇而下，如同漫天落雪。

玉天尊眉头紧促：“帝君，是否继续让魔心留在体内？”

“玉天尊，连你也开始不信任我了？”

昀天淡淡瞥了玉天尊一眼：“你认为我压制不了？”

“不敢，只是如今看来，魔心似乎对帝君多少有些扰乱……”

玉天尊忧心忡忡，正欲开口，昀天突然抬手制止，闪身掠出林外。

栖梧殿外，慕风一路迎着宫娥们异样目光，只觉浑身不自在，硬着头皮进入殿内，埋头迅速整理自己的物品。

“那就是为了当上娘娘，不折手段爬上帝君床榻的那位上神？”

“正是，只可惜如今看来帝君对她并不动心，这身也白献了。”

“可怜……”

原以为经过这段时间的沉淀，她已足够坦然，然而再次面对流言蜚语，慕风面上虽不动声色，心中却是难以自抑的一阵抽疼。

原来众仙神对她的非议并未停歇，昀天制止的只是仙人们对娘娘的中伤和消遣，而非对她的诋毁。

慕风不做多想，快速清理干净自己在此殿内留下的所有痕迹。

转身正欲离开，却见昀天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眸光淡然凝视着她：“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