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振没想过，会有一天，在这种情况下，对林小凡说出这种话。

他一直都在忍，从小到大，永远在忍。

他的感情从来不敢明显外露，但没想到，今日，却露了。

对林小凡，他一直都是把自己最温柔最完美的一面展示给她看。在她面前，他是不骄不躁的，是温暖如和煦春风的，他要强大到可以保护她，要一直静静地站在她身后守护着她。

但他知道，他其实不是那样的人，他有不可言说的黑暗面，手上有不干净的血，他有不该有的想法，他不想让这些映入林小凡的眸子，哪怕沾上一点都不行。

他只想护住这个女孩。

林小凡攥紧他胸前的衣服，攥的手都发痛了也不松开。

萧振抱着她沉默不言。

忽然，一阵强大的爆炸声将两人从当前的思绪中拽出来。

半空中，烟雾散开，众人瞳孔剧颤，张大了嘴巴，说不出来。

五位掌门或多或少都受了伤，不是被打得吐血，就是缺胳膊少腿，张海生也失去了左臂，只剩握剑的右手。

而在他们对面的，是魔尊夜梵。

他上身赤裸，光脚立于空中，左臂鬼面狰狞，皮肤下有密密麻麻的血管中流光闪烁，似乎就要蹦出他的身体。

白色的头发在满是乌云的天空中无比刺眼，独一无二的金色的瞳孔散发着诡异的光，嘴角的笑张狂狰狞，似在蔑视一切。

“掌门……”林小凡神色紧张地喃喃道。

五位掌门都对付不了他一个人吗？

怎么会这样！

萧振拽住林小凡的胳膊，“小凡，魔尊吸收了太多亡灵，闪光快要启动了，我们快走，不然就来不及了。”

林小凡看向他，一点一点掰开他的手指，她红着眼，轻轻摇头，“萧振，我不能……抱歉，你走吧。”

说完，林小凡转身跃至小汪背上，向着夜梵的方位冲了过去。

“小凡！”

萧振又急又气的声音留在身后，越来越远。

根据施落的说法，夜梵将整个闪光融入自身，以自身为引，以亡灵为祭，开启闪光，扭转整个沧州的时空流。

如果不能杀掉夜梵破坏掉闪光，那只能没有那么多亡灵作为献祭才行，可这场“正义”的战争一旦开始，就无法轻易停止。

自从夜梵上位后，魔界对沧州的进犯愈演愈烈，两者的矛盾无法协调，再加上五年前的战书，将两者的矛盾直接点燃，最终导致今日之局面。

难以想象，这几十年至今，净全是夜梵所布的局。他对形势，对人心的把控竟然到了这么恐怖的地步。

夜梵这样的人，不仅脑力强大，实力更是强大到五大掌门联合起来也无法阻止，这样的他，好像什么弱点都没有。

弱点……

林小凡脑中忽然闪过一丝光。

他一直想见的人！

师父！

如果师父在这里，现在的形势将会得到大逆转。

师父到底什么时候来啊。

嘭——

林小凡思考间，五大掌门已折损其三，只剩两人。

只见夜梵一步踏出，瞬间出现在张海生的身后，伸出一掌就要打上，而张海生来不及躲避，若挨下一掌，必然折损。

“掌门！”林小凡自小汪身上一步跃出，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出现在张海生的背后，眉间白色火苗印记一瞬间光芒大绽。

嘭——

林小凡替张海生生生挨下了这一掌，口吐鲜血，身子被巨大的冲击力击飞。

张海生飞出，单手接住她的身子，看着她面目复杂，“小凡，你……”她什么时候在他身上做了传送印记，他居然从没察觉。

林小凡才只是金丹期修士，怎么能撑得住，这可是能让化神期修士都元气大损的一掌啊。

林小凡眉间白色印记泛着光，她现在虚弱无比，眼皮努力地想睁开。

跟师父对打过一年，她的肉体早就被锻炼地无比坚韧，而她对夜梵肉体的了解也是在那时候师父交给她的，所以她才敢在这时候冲出来，去挡下这一掌。

但果然还是想得太简单了，夜梵比她想象中强得多，尽管她在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已经调动了全身的灵力来护住要害，但他的死亡之力还是起了作用。

她没有师父那种能够自动修复的能力，只能尽力去阻止肉体进一步腐烂。

张海生也是化神期修士，倒是可以帮她，但夜梵显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眉间印记渐渐黯淡，林小凡的眼神也开始渐渐涣散，意识慢慢消失。

“小凡！”

她好像听到了好多人的声音，掌门、小汪、萧振、以前门派的同门，所有人都在叫她。

好像还有师父的声音。

师父，他来了吗？

她好想好想睁开眼看一看，看一眼她已经三年没有见过一面的师父，她好想他。

但她已经没法睁开眼了。

最终，她的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林小凡腰间的玉佩忽然泛出微光，白色玉佩中的那一死红血丝在这一刻绽放出强烈的红光。

张海生不可思议地看着这道光，喃喃道，“原来，原来双云一直在这里……”

怪不得他们在君双云的卧室前怎么喊也喊不到人，他根本就没在卧室的世界里修炼。

话还没说完，从玉佩中闪出一道红光，红光处显出一个人，一个血人。

一身青衣全部被鲜血染红，血淋淋的，衣角处还在不断地向下滴着鲜血。

袖口处露出来的修长只见也是鲜血不断地在往下滴。

原本竖起的墨发现在尽数披肩，发丝上全是鲜血，黏在后背上。

头上也是鲜血淋漓的，顺着惊为天人的美丽面容留下来，顺着洁白的脖颈流入衣襟。

那双眸子依旧是跟以前一样的淡漠无比，一只被头上流下来的鲜血浸湿了，一只还干净着，漆黑的眸子盯着站在对面的夜梵，里面什么也没有。

夜梵望着他，眼中藏不住的惊喜，可看到他这一身狼狈，又忍不住哈哈大笑，肩上的鬼面随着他的身体抖动，“阿云，阿云，你怎么这么狼狈啊，哈哈哈哈……”

君双云淡漠地看着他，没有回应他。

“双云……”掌门师兄的声音让君双云的眸子动了一下，看向张海生，在看到他失去的左臂时，瞳孔骤缩了一下，再看他怀里躺着的人，是他三年未见的徒弟。

君双云蹲下身子，抬起血淋淋的手，放在林小凡的心脏上方，青色的光随即从他的手掌散开。

过了会，林小凡的手动了一下。

君双云收了手，站起身，“师兄，你先带她退下吧，这里交给我。”

张海生看着君双云道，“双云，你突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