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或许都是从遇见佩拉那天开始的……

送别弥迦和达琳娜，易安低头默默往租住的房间走，卡萨尔叫住他。

“易安。”

易安听闻后顿住脚，没有回过头来看卡萨尔和佩拉。

卡萨尔来到易安面前，“弥迦王子的事，多谢你在中间帮忙。”

易安摇摇头，他曾经说过，只要是佩拉想要的，无论多难，他都会尽力筹划。弥迦帮他进入王宫任职，对他来说，所做都是小事。

“之前我说过的，不允许你出现在佩拉视线里，这句话收回。”卡萨尔笑了笑，可能带了点无奈的意味。

易安不禁抬起头来错愕地望着卡萨尔，为什么忽然改变想法？

“但这不代表我同意你对佩拉的追求，她依然是我挚爱并互相承诺忠诚的妻子，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易安望了一眼身后同样有些错愕的佩拉，不禁点了点头。这一瞬间，易安明白佩拉之所以深爱卡萨尔的理由，连他亦被卡萨尔心胸所折服。或许，只有对自己、对佩拉、对婚姻足够自信，才能支撑起卡萨尔这样的决定。

卡萨尔见易安点头同意，满意地转身牵起佩拉的手，准备回到小院。

佩拉刚走两步，忽然想起来什么，转头对易安说到：“易大人，之前送给弥迦的那份卷轴，可以给我一份吗？”

易安还处于恍惚中，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好……”

“易安最近又有得忙了。”卡萨尔垂首微笑道。

弥迦一行前往乌图领地花了好几天，他们的目的地是奥卡与乌图此前的边境城赫特。

之所以选择赫特，是因为这里无论回奥卡或是去里塞直线距离都是最近的。弥迦担心万一出现政变，至少可以派人将达琳娜以最快的速度送回里塞。

尤妮斯一直在等弥迦离开奥卡，她已经没什么可以失去，这一次，她要为塞尔特做一个母亲能做的——护他下半生无忧。

这天晚上，尤妮斯穿上她年轻时最爱的衣袍，带上一瓶酒，两个酒杯，来到克伦威尔的书房。

克伦威尔正在审阅政务卷轴，听说弥迦选择了赫特作为统领的据点，克伦威尔不禁一笑。这个儿子跟他一样，果然还是重感情。对邻国的这位达琳娜公主，相当尽心。

尤妮斯的出现让克伦威尔原本平静的心情平白生出一阵嫌恶。对尤妮斯这个时候的到来，克伦威尔报以一种“无法理解”的心态。

“你怎么来了？”克伦威尔皱眉。

“心情不好，想找你聊聊。”尤妮斯没理会克伦威尔的态度，径直进到书房。

“我没心情跟你聊，”克伦威尔语气冷淡。

“维持了奥卡二十多年的稳定，不管你愿不愿意，我应该还是有资格跟你聊一聊的。”尤妮斯将酒瓶放在长桌上。

克伦威尔扫了眼尤妮斯放在长桌上的酒瓶——差一点压在羊皮纸上，眉头抽了抽。这个女人有脸说自己维持了奥卡二十多年稳定，她哪里来的自信？

“要说什么快说，我还有事情要处理。”

“你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我嫁给你之后，只在大婚和偶尔几个被你想起的夜晚占用过你的时间。”尤妮斯分别给克伦威尔和自己倒上一杯酒。

葡萄酒殷红，像血液，也像深红色的宝石。

尤妮斯将酒杯递到克伦威尔面前，克伦威尔先是不接。尤妮斯自己碰了碰酒杯，又将酒杯递到克伦威尔面前，“陪我喝一点，很快没有机会了。”

克伦威尔皱眉，“喝完你就走的意思？”

“快死了，喝不上了呗。”

“笑话，你舍得在别人面前先死？你可以派人杀佩拉。你的父亲恨不能让乌图将佩拉和卡萨尔除掉，你们提摩西家族的人巴不得所有看不顺眼的人都死在自己前面，而你们则像老怪物一样，一直活在贪婪和黑暗里！”克伦威尔嘴角一抽，鄙夷地看着尤妮斯。

“我得病了。”尤妮斯似乎一点都不生气，淡淡地说到。

“失心病？”克伦威尔语气里有嘲笑。

“跟心有关，心绞痛，御医说活不了多久。当是离别前的赠言，我们聊聊吧。”尤妮斯的语气依然平淡，平淡得看不出忧愁。

克伦威尔顿了顿，没有再说什么，默默接过酒杯。

“想说什么快说。”

“喝了酒我才敢说。”尤妮斯又碰了碰杯，自己先仰头一口喝掉。

克伦威尔见尤妮斯咕隆一口将酒杯里的酒全咽下去，也跟着喝了小半杯。

“我第一眼见到你，是在你和爱莎贝尔的结婚典礼上。”尤妮斯转身去拿酒瓶，准备给自己和克伦威尔满上。

“那个时候，我只觉得爱莎贝尔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而你，是所有女人，包括我在内，最期待的伴侣。你这么英俊、深情，嫁给你，应该每天都很快乐吧。”

尤妮斯来到克伦威尔面前，为自己和克伦威尔满上酒。

“喜欢上你，应该就是那个时候的事。我一开始的时候，一直以为自己会被父亲安排给一个不认识更谈不上喜欢的人，因为那就是提摩西家族女人的命。”

尤妮斯幽幽地抚摸着酒杯，“但后来爱莎贝尔失踪了。虽然她失踪对你来说很痛苦，但当父亲说准备将我们三姐妹之一嫁给你的时候，我却发自内心地开心起来。”

尤妮斯跟克伦威尔碰了碰杯，示意克伦威尔陪她继续喝。

“姐妹三个里，父亲对我的印象是最浅的，不过没关系，我知道，本来我就普通，而父亲最喜欢的，其实不是姐姐或者妹妹，而是去世的大哥。你不一样对不对？你的父亲最爱的就是你。”尤妮斯含笑问到，眼中闪过一丝哀伤的光芒。

“他最爱的不是我，只是其他兄弟都战死了而已。”克伦威尔举起酒杯，一口喝下去。

当年为了争夺奥卡的统领权，父亲带着他们兄弟几个上战场。他不是能力最强的那个，却是运气最好的那个。多年以后，当父亲身边只剩下他一个儿子，不得不把王位传给他的时候说过一句话：“克伦威尔，你运气真好，真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