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房门，楼下的戏曲声变得更明显，子兮趴在栏杆上，朝大堂一阵张望，只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最前头的赋凉和大空。

她盯着赋凉的背影，微一挑眉，之前不是还装清高么，怎么现在戏一开场就到位了，看来男人真的是不可信——

赋凉冷漠如此也还是难过美人关呐。

哼着小调，迈着轻快的步子，子兮东瞧瞧西看看，晃悠了两圈才去到自己的座位上。

“小妖醒了？我方才还在担心，你今日是否会昏睡不醒直到翌日。”

子兮瞥了眼大空，笑道，“你可真是小看我了，你可知真正的酒徒持的是什么信念？”

见子兮神秘兮兮，大空一挑眉，配合道，“说说。”

“每日必沾酒，过量爬着走，如何能醒酒，解酒宜用酒。如何，我这诗作得如何？”

子兮自顾拍掌叫好，可还未来得及生出得意，一转眸，立马就被赋凉的冷眼给扼住了势头。

她咽了口唾沫，朝大空扯了扯嘴角，眉眼间透露出深深的无奈，大空知道，她是在维持自己的最后一点脸面。

“其实我平时不怎么喝酒，往后也不打算继续喝酒，酒这种东西，能不碰肯定是不碰的。”子兮说完还朝赋凉咧嘴一笑，凑过去讨好道，“戏马上就要开始了，你别总摆出一副冷脸，想想之后有美人上场，她特意为你而唱，你也特意为她而来，应当多多期待才是，千万别让我这个不愉快的小插曲败坏了你看戏的兴致。”

未等赋凉说话，子兮已经将身子竖直，大咧咧的找大空搭话了。

“大空，把那盒小点拿给我，还有那一盘……你们听戏喝茶就够了，我可不一样，一顿不吃饿得慌，说好了，这些点心全部没收，谁都别跟我抢！”

赋凉被子兮的声音扰得烦闷，再加上她方才乱点鸳鸯谱的说辞，更是头痛。可她竟全然没有在意到他的情绪，不光看不会眼色，这会儿居然还有闲情翘着二郎腿吃点心。又有谁知道，他根本就没有听戏的兴致，要不是大空拦堵，这会儿的他早已离了这人界。

别开眼不再看她，赋凉举杯将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

“可是等得急躁？”大空冷不丁调笑一句，见赋凉看过来，他立马又道，“再等等，美人很快便会上场。”

子兮领会，跟大空一起低低的笑了起来，看向赋凉的眼眸中也全带着暧昧。

赋凉失语，老狐狸的捉弄他早已习惯，他任他放肆，全因他懂得分寸利害。可子兮却不同，她的放肆毫无底线，前有顶撞淳于夫人，后有流浪逃婚之壮举，只要稍不留神，她就有可能闯出弥天大祸。

除却这一切……

赋凉双眸微眯，带着连他都不易察觉的莫名愠怒，总之——

今日的他十分不喜子兮的态度。

“好！唱得好！美人出来了！”

不知道是谁高喊了一声，害得子兮差点掀翻手中的糕点，刚想回头与之辩驳一二，奈何戏台上美人的亮相夺去了她全部心神。

口里的米糕也忘了咀嚼，美人的娉婷愣是把她给看痴了，良久，她收了收口水，赞道，“果然是美人啊，不扮上美，扮上了也美，与早晨给人的印象不同，这一登台就展现出了别样的风情，真是太好看了。”

大空喝了口茶水，得意道，“我的眼光向来不差，能入我眼的女子更是少之又少。”

“得了吧，知道你喜欢人家，可人家就是对你没意思。”取笑完大空，子兮立马将矛头对准了赋凉，“难怪某人昨日沉迷看戏，原来这台上是有个绝色美人呐。”

说完也不给赋凉找茬的机会，逮着大空继续道，“你说她跟淳于妤攸哪个更美？”

大空喝茶的动作一顿，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流失，过了好半天，久到子兮已经不在意答案是什么了。

“赏美之最便是无与伦比。”

“什么？”

子兮没听清大空的这句呢喃，台上的戏曲声太过热闹，她得提高嗓门才能听清自己说出的话。

没等到对方回答，她又一次喊道，“你刚才说了什么？！”

肃静、久违的肃静。

子兮狂吼的余韵未过，台上突然停止了奏乐，她尴尬的看了眼戏台，迫于四方投来的注视过于火热，她假笑几声，闷闷的垂下了脑袋。

赋凉无奈轻叹，她可真是去哪都能成人群的焦点，还是最丢脸的那种。

台上的乐曲停了，美人却迟迟没有下场，过了片刻，戏台一改曲风，换上了悠扬的古调。

清软的嗓音唱出了古调的百转千回，没几句就将满室的宾客听醉了，楼外人来人往，不少过路人皆停下了脚步，驻足朝里观望。

子兮一边大口嚼着点心，一边摇头晃脑沉醉在歌声之中，也许是美人的歌喉有过人之处，听着听着，她感觉自己的身子都变得轻飘飘的了。

不对！

子兮从徜徉中恍然回神，她记得美人之前说过，这曲儿是专为唱给赋凉听的。这就可以解释了，为什么填词如此暧昧，暧昧到让人听得骨头都酥了。

“相见争如不见，多情何似无情。与君初识犹如故，妾欲将身嫁……”

又一声悠扬传来，子兮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告白也太大胆了吧！

大空掩面偷笑了一阵，后又假借喝茶一说，转眸盯着赋凉，边倒茶边调笑道，“公子风流，误了不少女子终身。”

赋凉不语，随意瞥了眼戏台，不料跟台上的目光撞到了一处，美人脸一红，别开眼光，羞羞的笑了起来。

这下，赋凉算是真的耗光了耐性，收回目光，他不想继续留于此处任人消遣，今日的戏曲于他而言不过是一场闹剧罢了。身形一晃，在他起身之际，一双纤手拉住了他的衣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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