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翎瞥了眼淳于妤攸，闷闷哼道，“我与她的初衷可不同，我今日前来只想知晓子兮的动向。”

大空无奈摇头，指着花翎先道，“小妖已无大碍，你大可放下心中戾气，在小院静等她想通回来的那刻。”

“你是说……她不愿意回来？那她现今身在何处？为何不愿回来？”

面对花翎的连环提问，大空皱了皱眉选择无视，后看着夫人和淳于妤攸，认真道，“至于赋凉，夫人大可不必担忧，本就小事一桩，过不了几日便会无事。”

夫人颔首，想了片刻问道，“可是子兮的执拗惹得凉王生怒？”

大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忽的又轻笑出声。

淳于妤攸留意着大空的神情，这会儿见他如此，不免有些疑惑。这疑惑无需她亲自问出，早有等不急的急性子代她开口了。

“你别再卖关子了，子兮不回来一定跟凉王有关对不对，是不是凉王又说了些不好听的话惹子兮害怕了？是不是又威胁她了？让她觉得伴君如伴虎，还不如在外头自由自在，无需看别人的眼色，所以她才选择不再回来。”

花翎的喋喋不休惹得夫人都皱起了眉，趁她说话空档，往前一步抢着道，“大空，快些把话交代清楚。”

大空看了眼夫人，颔首称是，好不容易憋回笑意，他才缓缓说道，“小妖此行惊险万分，即便满身伤痕累累，但却有着令人艳羡的骨气，且不说差点一命归西丢了性命，面对赋凉，她也当真是从未怕过。夫人可知，小妖竟敢为凉王乱定姻缘，且对方女子还是个凡胎肉身。”

“什么？”花翎惊得下巴都快掉了，缓了下呼吸，她继续惊道，“她与凉王还未成亲，这王后替夫选妃的桥段可是过早了些？”

“不光是过早了，她这回可是入了禁区。你可别忘了妖界的规矩，在此规矩之上，小妖若是收个凡间女子回来，这妖界的平衡可不就被她给搅和坏了。”大空又一次憋不住笑意，“不是小妖的执拗惹得赋凉生怒，而是她的大气太过不适时宜罢了。”

“子兮初入宫中，一时忘了规矩也在情理之中，凡间女子不可为妃，但她能有为凉王选妃的心意实属难得。子兮能做到如此，当真是大度。”夫人的眉眼柔柔的，说出的话也是轻轻的。

大空不予苟同，要说小妖大度？他可没看出来。这么些时日，他也只看出了小妖的抗拒，以及想方设法远离赋凉的决心。

淳于妤攸一直没有说话，她垂眸想了片刻，终是开口告辞道，“夫人，妤攸独自出来久了，房里的丫鬟怕是等急了，日色渐下，妤攸该回去了。”

夫人浅浅笑着，应道，“去吧。”

淳于妤攸向夫人微一欠身，临走前与懒散轻笑的大空对了下视线，她本着一贯的清高，没有露出一丝笑容，只是略微颔首以示作别。

淳于妤攸走后，花翎便又一次打开了话匣子，“子兮现在何处？我即刻启程，亲自去将她带回。”

“诶，打住。你若不想让这宫中掀起轩然大波，还是让小妖暂且流浪在外吧。”

花翎微怒，不明道，“此话何意？”

大空凤眸轻眯，盯着花翎威胁道，“赋凉怒气未消，小妖若是在此刻回来，口不择言的她不知还会闹出什么天大的祸事来。况且……”顿了顿，他喝了口茶水，又换上往常的懒散，“难得清闲，我想多过些清净日子。至于小妖，我料定她迟早会回来，待她盘缠用尽，无可奈何，个把月便可，到时赋凉气也消了，估摸着不会再说出‘再无瓜葛’这样的无情话来。”

“再无瓜葛？”夫人有些愠怒，提高嗓音重复道，“凉王跟王后说再无瓜葛？”

“夫人莫急，他二人怎会再无瓜葛，那只是赋凉一时气不过说得胡话罢了。”

“凉王自制，怎会胡乱说话。”夫人蹙眉想了片刻，一甩衣袖，坚持道，“不行，大空，你还是快些将小妖给我寻回来，待她回来，我与老爷便帮他们将婚事给办了，尽快才好，免得夜长梦多。”

大空淡然的看着急得团团转的夫人，半响后懒散道，“夫人可是忘了沙棘妖的嘱咐？”

大空的这句话无疑是往夫人头上浇了一盆凉水。

“罢了。”夫人无奈轻叹，抬起略显空洞的眼眸，淡淡道，“子兮现孤身处于人界，路途遥远，我定无法将她照顾周全。大空，你万不可同凉王那般意气用事，在子兮独留人界期间，你对她千万要多多留意才是。”

大空颔首，自然应道，“是。”

……

“祁姐姐，今日之事我得向你赔罪。”

祁姐姐有些莫名，放下筷子问道，“此话何意？”

“若不是我故意煽动，事情不会发展至此……”子兮说话声音有些闷，说话间连眼睛都不敢抬。

“好妹妹，你若将旧事重提，这饭我可不吃了。”

见祁姐姐要起身，子兮忙道，“别别别……我不说了还不成嘛，只要你不再怪我就好。”

“我怎会怪你，此事与你未曾有过干系。我一意孤行惹得你与二位公子不欢而散，论道歉，也该由我向你道歉才是。”

“别提了。”子兮有些别扭，很多话她想讲却开不了口，“我们不提那些了，祁姐姐，今儿我将客栈的招牌菜全点了，为弥补失意，我们什么都不要想，尽情大吃一顿吧。”

话落，两位明媚女子的脸上又扬起了笑意，一甩阴郁，她们举杯言欢，大堂之内皆是爽朗气息。

另一边，淳于妤攸正站在清冷的殿门前感受着门内的凉薄气息。

红烛将台阶照得极为敞亮，紧闭的殿门却无端为此增添了些许落寞，殿周的温度很低但不见有风吹过，暗哑的天色叫嚣着压抑与沉闷，这些周遭的一切都让卿息宫多了几分“生人勿进”的意味。

这里是她从未敢逾越半步的禁地，但今天，她必须打破这份捆绑住她内心的束缚。她要为自己争取一回，她不再要矜持、也不再要清高。

为了赋凉，她愿意舍弃她仅有的自尊与骄傲。

她知道，她生来就是为了嫁予赋凉，这是她穷极一生所要追求的。

就在她见到赋凉的第一刻起，她就知道，她这一生只能是他的。

等了一辈子，她不想再继续被动下去，既然已经走到这里，就决不会选择退缩——

也许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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