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兮眨了眨眼，突地反应过来，大步冲进后厨，寻着水缸，迫不及待的趴了上去。

眼睛，

她的眼睛……

“子兮……”

花翎进来，子兮立马背过身去，同时用衣袖做掩，将自己遮了个严实。

“你怎么了？”

“没事，不用管我。”

花翎不依，硬要上前查看，“给我看看，是不是毒素还未清除干净？”

子兮死命遮挡，“我说了没事了，你出去，让我自己待会儿。”

“不，你不给我看我不出去！”

“花翎。”

花翎一顿，转身道，“凉王。”

“出去吧。”

花翎叹了口气，很不放心的看了眼子兮，慢慢的退出了帐外。

后厨只有赋凉、子兮二人，一时间谁都没有率先说话的意思。

子兮护着双眼，一个劲的眨着眼，努力想要恢复清明；赋凉面向她而立，虽隔着衣袖，却也知道她此时的处境。

“毒素未清，内息紊乱，你若再不识控制，谅谁都帮不了你。”

其实她本可开口求他的，不过碍于头先的不愉快，她就是不愿示弱。

眼睛睁开再闭上，里面的红色丝毫未退，在此期间也不忘嘴硬回道，“我知道。”

赋凉淡淡的看着她，见她没有求助的意思，停留片刻，直接转身迈了出去。

“子兮她没事吧？”

花翎想要进去，被赋凉给拦了下来。

“她本就不识内息自控，如今恰巧被这毒物扰乱……也好，借此机会就让她慢慢长进，谁都不准帮她。”

花翎张了张嘴，憋了好半天才出声，“数月有余，她难道仍未……”

花翎的话还未说完，只见后厨的白帐掀开，子兮垂着眼眸出来，轻抬眸，不掩眸中焰火，直视众人道，“休息得差不多了，上路吧。”

花翎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结结巴巴道，“子兮，你……”

“没事，我不在意。”

花翎愣愣点头，“……哦。”

“那茶棚小二……”

不知道谁提了一句，只听栀妸淡淡一句，“今日偶遇如此惊吓，谅他往后也不敢再胡乱造恶。”

众人收拾收拾便出了茶棚，远远看去，蛊雕慢悠悠的盘旋而来，嘴里叼着的不是店小二是谁。

它将早已昏迷的人往子兮身前一丢，昂起脑袋，从喉咙里发出一阵嘶吼。

子兮看看小二再看看蛊雕，忍俊不禁，“你这是为我出气了？”

蛊雕眨了眨眼，再一个扑扇，将地上的男人扇进了茶棚，里面的锅碗瓢鹏碎的叮当响，并伴随着成年男子的哀鸣声。

子兮一个忍不住，笑道，“对嘛，这样才够痛快。”

“好了，再这样下去，他不死也丢半条命了。”

子兮垂下眼眸，要不是给她下毒，她哪会变成这般模样，要说出气，她可是还没出够呢。

栀妸见子兮如此，耐着性子又道，“别闹了，赶路要紧。”

“……好吧，看在你面子上我就不计较了，我不是什么好人，没你那么大度，换作平常，我一定给他点厉害瞧瞧！”

“蛊雕帮你教训过了，你就别气了。”

在栀妸说话的嫌隙，蛊雕屁颠屁颠的凑过去，讨得美人安抚才开心而去。

经蛊雕这么一闹，子兮才发现赋凉早已出了茶棚，眼下也是丝毫没有停步等她的意思，除了花翎和栀妸陪伴在侧，原来其余的人根本未将她的情绪放在眼里。

淳于妤攸跟在赋凉身后，望着这个已深受就能触碰的背影，温柔的嘴角勾起了弧度。

凉王果然无情，如此，她也就安心了。

……

青山脚下。

花翎一直紧贴在子兮身侧，唠唠叨叨了一路，本以为都到了山脚下，该交待的都已经交待了，可谁知她不减反增，拉着她说个没完。

栀妸看不下去了，上前把子兮解救了出来。

“别再说了，她该知道的都清楚了，其余该来的也不是只要她小心谨慎就能避免的。”

子兮本没在意，听栀妸这么一说才紧张起来，“栀妸，你这话什么意思？”

“她的意思就是让你做好被挑刺儿的准备。”花翎将衣袖一摔，又对栀妸说道，“我自顾不暇，先行一步，她，就交给你了。”

子兮听得莫名其妙，见花翎逃也似的去了赋凉身边，那神情、那态度，好似她跟她互不相识，完全不是同路人一般。

“你别在意，她只是不愿在万妖夜宴上太惹眼罢了。”

子兮眨了眨眼，她还是不明白。

栀妸见她糊涂，笑了笑又道，“万妖夜宴虽以妖命名，但其中不乏神魔仙子，他们或是在人间游历、或是被贬失所，但凡是受邀参与这万妖夜宴的，往往是脱离了六界管束，自在惯了，脾性也自然是不好惹的，今次前往，就算是凉王也不可摆出架子，面对作为主人的他们，理应要忌惮上几分才是。”

子兮心里毛毛的，“真的假的？”

“别忘了我们来此的目的。他们若是一个不高兴，闭口不谈，我们还能从何处得知晶石的下落？”

子兮咽了口唾沫，重重的点了下头。

“你别怪花翎与你生疏，你如今的模样，定会在万妖夜宴上引起骚动。”

“我怎么了？”

栀妸指了指她的眼睛，“妖性难控。就算是最下等的狐妖也不会犯你这种差错，如此前去，只会招人笑话。”

子兮耷拉下脸，“那我还是不去了吧。”

“都到山脚下了，快别说这种话了。”栀妸也无奈，“该提醒的我已经说了，等到了青山腰上，你就跟在我后头，别抬眼看人就行。”

“嗯。”

子兮老老实实的点了下头，为了早些习惯，她立马进入角色，屁颠屁颠的跟在栀妸后头，垂眸看地，走了两步，她又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一个抬头，眯眼就锁定了走在不远处的花翎。

哼，为求自保将她推远，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花蛇果然冷血无情。

青山绵延，众人跟随赋凉而上，一路上倒也顺畅，只是中途偶遇了几位老者，但也只是同赋凉攀谈了几句便离去。

子兮片刻不敢抬眸，一直跟在栀妸身后倒也保得了安然。

万妖夜宴，美其名曰是一个设宴款待众妖的日子，可是谁都清楚，每十年一度的万妖夜宴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今夜是否能安稳度过，一切尽是未知数。

“凉王，老夫当真是没有料到凉王会应邀前往，快，快设上座！”一个老者将赋凉一行人迎了进去，咋咋呼呼的请来了高座，“凉王，请上座。”

赋凉坐下后，老者又开始差人请随行人员入座，慌忙之中，他竟一个不小心撞到了努力做着透明人的子兮身上。

“哎哟，姑娘没撞疼吧？”

子兮一个心惊，猛地闭上双眼，“没事没事，我很好。”

老者怪异的看了一眼子兮，再看看上座的赋凉，倒吸了一口气，临走前，子兮听到了他口中的惋惜。

“好好的一个姑娘，怎么是个瞎子。”

瞎、瞎子……

行！

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只要今夜平安过关，就算是说她是聋子、哑巴她都能忍。

老者接着去招呼其他的宾客，硕大的宴会厅，只见其慌慌张张的身影，子兮抬眸看了一阵便垂下了眼眸，她不敢松懈，一秒都不敢。

“听闻今夜这万妖夜宴可是迎来了贵客……”

人未到声先到，子兮只觉眼角处的老者身形一顿，接着便快步迎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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