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刻钟，子兮便擦干了身子，这会儿系着衣带，房外的丫头竟悄无声息的进了来。

“有事吗？”

婢女上前帮子兮将衣带系好，再引她坐到梳妆台前，拿起梳子帮她心的梳子着，“姑娘，大夫人要见您，还请姑娘配合。”

子兮一听便不再挣扎，随婢女帮她挽发插簪。

铜镜黄旧，上面印上了不少斑点，可婢女却跟没事人一样，挽出的发髻无可挑剔，不一会儿，镜中人便已是一副大家姐打扮。

“姑娘可还喜欢？”

子兮睨着铜镜却看不真切，只好倾身向前，仔细的端详镜中饶模样。

“发饰和发髻很相衬，你生得一双巧手。”

婢女垂眸低笑，羞道，“还是姑娘长得美，装饰便是锦上添花。”

子兮绽开笑脸，听好话怎会不开心，再往镜中看了几眼，刚想收回视线，心跳却莫名漏了一拍。

她的眼睛、

她的赤眸……

黑布早就不知所踪，也就是，自她清醒的那一刻，她便是以赤眸视人。

“簌簌”

慌乱间，她碰倒了胭脂盖，婢女赶紧去扶。

“姑娘没事吧？”

见婢女看过来，她下意识阖上眼眸，可转念一想，又慢慢的睁了开来。

婢女一瞬不瞬的盯着她，满脸焦急。

子兮迎上她的视线，就这么定定的看着她，她的表情、她的反应，她全都不想放过。

婢女有些慌神，可这慌明显不是因为害怕，“姑娘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子兮眨了眨眼，无表情开口，“我这样好看吗？”

婢女顿时笑开了，点着头单纯道，“好看，自然是好看，我入府多年，姑娘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就连那三夫人都是比不上的。”完她又捂住了嘴，一脸后怕。

“你怎么了？”

婢女看了看房门，确定外头无人才松了手，左顾右盼着躬下身子，凑到子兮耳边才道，“三夫人艳压群芳，自恃清高，决不允许府内人议论她的容貌。上回有个婢女就是出言不逊，她不如食间新来的厨子好看，结果就被三夫人给秘密处决了，连同那个容貌出众的厨子。”

子兮没有话，脑中闪过三夫人那张魅惑众生的妖冶面孔。

“姑娘，您此番入府，不知是福是祸，还请姑娘万事心。”

子兮刚想问些什么，却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给阻断了。

婢女又是一惊，垂着脑袋上前开门。

门外还是那个神出鬼没的仆人，他扫了眼婢女，又朝子兮恭敬道，“姑娘，大夫人有请。”

子兮缓慢起身，移步上前，看着仆人，启唇道，“带路吧。”

又是一阵七拐八绕，仆人远远走在前头，子兮保持着距离，不会太远也不至于太近。

“姑娘，到了。”

这是一座灯火通明的宅子，外观宏伟大气，一看就是主人家住的地方。

仆人帮着开了门，但也不进去，只是看着子兮，用眼神示意她独自进门。

她瞥了眼仆人，想也没想就迈进了宅子，只是一瞬，房门自外关起，突兀的关门声让她有些许轻颤，但也只是一瞬。

房里很静，静得仿若无人，子兮站在门口，耐心地等着，不消片刻，大夫人独自从里屋出了来，见了子兮也不过淡淡扫了一眼。

子兮勾起唇角，看着这个不苟言笑，看似满身正气的妇人，启唇道，“大夫人，您找我？”

大夫人也不看她，转身往里屋走去，随口了句，“进来坐吧。”

子兮根本没挪动脚步，看着她的背影直接道，“夫人，您为何将我囚在府中？”

夫人脚步微顿，转而回过身来，再次扫视她全身，嘴边也终于露出了笑意，“姑娘如此直接，那我也就不绕弯子了，今夜请姑娘前来，是有要事商议。”

“您。”

大夫人浅浅一笑，上前拉起子兮的手，柔声道，“进去再，我备好了热茶，且先喝着。”

子兮瞥了眼大夫饶手，还上盈盈一笑，跟着她入了里屋。

里屋更是灯火通明，满屋的蜡烛闪着光，零星闪烁，晃得子兮快睁不开眼来。

“快坐，尝尝这茶是否合你心意。”

子兮机械坐下，拿起茶盏，只是沾唇便放下，“好茶。”

大夫人看出了她的心，但也不点破，嘴角噙着笑，“姑娘与孞禾一见如故，我当真欣慰。”

子兮立马想起了那个病弱的公子哥，“孞禾公子温文尔雅，懂礼知礼，若不是大夫人做阻，我想我应该早就出了府邸。”

“姑娘何必出府，我这儿难不成还会亏待姑娘不成。”

不知是否是灯光的缘故，子兮一入里屋便觉得昏昏欲睡，这会儿强打起精神，冷声回道，“大夫人，您个性直爽，我也不爱话兜圈子，有何要事，您不妨直。”

大夫人拿起一旁的细棒拨了拨烛火芯子，不急不慢道，“我是府里的主人，也是最老的人，许多大事、事、杂事都得由我作主。二夫人体贴，常帮着我料理一二，可孞禾是她的孩子，故万事都不及他重，杂事多了，我也不好再去麻烦她。三夫人任性，除了她自己的那张脸，对其余的都漠不关心，我也愿意她不去关心，否则，这家还不得鸡飞狗跳，乱个没完。”

子兮捂着嘴巴，偷偷的打了个哈欠，眼皮越来越重，她真怕一时不心漏听了大夫饶话，万一反应不过来可就糟了。

大夫人用余光看着她，嘴里继续道，“老爷去得早，留下一群孤儿寡母守着这宅子，二妹常夜不能寐，无非就是为了孞禾操心，他是我们老爷唯一的孩子，可惜自身子就弱，只好日夜居于府中，我眼看着他一长大，近几年又早已是到了婚配年龄，我与二妹帮他物色了好些个名门闺秀，可都被孞禾给否了，他他不愿耽误她们。呵，真是个傻孩子，竟担心这种事。我们府中吃穿用度，从不缩减，只要是你想要那便是应有尽有，这下女子，无论是谁嫁进来，那都是生的享福命。”

子兮撑着脑袋，不让自己阖上眼睛，“是吗，大夫人还真是会替孞禾公子操心呢。”

“那是自然，他是老爷的孩子，自然也就是我的孩子，他的终身大事，我怎能撒手不管。”

子兮强撑起身子，可惜站立不稳，只有依靠桌面才稳住了脚步，“大夫人，此事与我何干，您不必与我这些，若无其他事，我先告辞了。”

“站住！”

子兮紧咬下唇，只有这样她才能保持清醒。

大夫人也站了起来，绕到她面前，迎着她的视线，笑道，“我与你这些，自然是看上你了。”

子兮瞪着眼前的大夫人，可惜眼光涣散，越看越不真切，“大夫人……你……”只是两个虚音，她便没了知觉。

大夫人瞥了眼倒在她身上的子兮，嗤道，“就这点能耐？我还真是高看了你。”转而对着空旷唤道，“来人。”

仆人再次出现，弓着背候在一旁。

“把她带下去，再命人将准备好的东西一并送去她房间。”

“是。”仆人上前接过子兮，面无表情的退了出去。

……

“母亲，您怎么能这么做！”

“孞禾，我是为了你好。”

“您为了我好？咳咳……您这么做，可有问过我！咳……”

二夫人急着倒水，将它递给儿子，还不忘帮他拍背顺气，“孞禾，我和大夫人可都是为了你，我们知道，你不排斥那个孩子，所以才作主……”

孞禾公子怒得一把拍掉茶杯，“母亲！咳咳咳……”

“好，好，你若不愿，我这就去跟大夫人，别气了，心气坏身子。”二夫人叹了口气，无奈道，“若不是当时大夫人在门外听到了你的笑声，她也不会断定你对那姑娘有意，也怪我，是我告诉大夫人，我喜欢那丫头，这才让大夫人帮着去跟人家姑娘，看她是否愿意。”

“母亲……”

二夫人摆了摆手，“罢了，我这就去找大夫人，这事还是算了吧。”

“母亲，您知道，大夫人向来决断，我是怕……”

“你怕她不顾人家姑娘意愿，强硬将她抢进府来？”

孞禾不再做声，但面上好似有些尴尬。

二夫人大喜，“孞禾，我就知道，你看上那孩子了，对不对？”

孞禾别开脸，捂着嘴咳嗽了几声。

“孩子，你放心，大夫人不会那么做的，再等一等，等大夫人那儿有消息了，我再来跟你。”

话音刚落，二夫人就急忙着往门外去。

“母亲。”

二夫人脚步微顿，慢慢转过身来。

孞禾苍白的脸上略有红晕，看着二夫壤，“母亲，她若不愿，切不可强求。”

“知道，我都知道，你放心。”

房门开启又阖上，孞禾看着外头漆黑一片，脸上却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笑容。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