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点钟，一起在餐厅吃过晚饭，林芳提议大家一起去堡垒里转一转。

员工们还有事要做，婉拒了邀请。孙小玲倒是很有兴趣，拉着水阿姨一定要跟她们一起去。马林爷爷也谢绝了她们的邀请，蹒跚着脚步回到房间里跟马林通话去了。这段时间老人思念孙子，每天都要雷打不动跟他通上两次话。

莫奇原来每天至少要跟林芳通一次话，但自从参加学院组织的外出任务之后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找她了，她发起的通话、发过去的语音都没有回复。米娅也很少联系，说是也参加一个独立任务去了，要好几天才能回来。对此林芳倒是想得很开，孩子们又废寝忘食地忙于学习去了，这是好事。

她们离开套间，沿着外面的通道往早上来时的反方向走去。

地面上铺着大块的灰色仿瓷砖硬质地板，笔直地往前伸去。两侧布满了一排排的门洞，都是类似的套间。一些人吃过晚饭也拖家带口出来闲逛，看到她们，一些素不相识的人会热情地和她们打招呼。

孙小玲一点也不怕生。她走到林芳和水阿姨中间，一手牵起一人的手，蹦蹦跳跳地往前走着，一边很有主张地招呼左右，一边时不时和她们说两句话，气氛倒也融洽。

在孩子的感染下，两个陌生的大人也渐渐有了话头，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起来。

走到通道的尽头，她们发现那是一个狭长的美食广场，两排小吃摊从通道这头笔直地延伸到广场的尽头，至少有三十几个摊位。因为时间还早，小吃摊大部分摊位都是空的。广场两侧则是一间间百货商店。据说再往前还有地下小剧场、图书馆和博物馆。

这些商铺是政府为了促进地下堡垒的物资流通，提供就业机会，也为了丰富市民们在地下的生活免费开放给春申城的小商贩的。

孙小玲眼尖，指着不远处的一间商铺说道：那里有一间咖啡馆！

林芳眼前一亮，提议道：我们去坐坐？

水阿姨平常很少去这种场合，孙小玲倒是很有兴趣。她悄悄拉了拉水阿姨的手，问道：阿姨，我们去吗？

见她很有兴致，水阿姨不忍拒绝，就点头应允了。

孙小玲开心地脱开她们的手，欢呼着往咖啡馆跑去。

来路上林芳已经弄清楚了她们的关系，她看着孙小玲远去的身影，说道：小玲真可爱，长大了一定是一个活泼可人的女孩。

水阿姨倒是没想那么多。她淡淡地说道：和她在一起使人年轻。只要她开心就好。

林芳忍不住说道：你对以后有什么打算吗？比如送她去社区学校上学，或让她学会一技之长？

水阿姨心里忽然惊讶起来，这个问题她倒还真没细想过。她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地答道：我们刚来春申城，现在的世道还不是很太平，等过段时间生活稳定一些了再考虑这些。

听她这么说，林芳觉得也合理，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她对站在咖啡馆门口向她们招手的孙小玲摇了摇手，对水阿姨说道：走吧，小玲在等我们了！

水阿姨点点头，和她并肩往那边走去。

走到中途，林芳忽然想起件事，问道：我听小玲一直叫你水阿姨，你是姓水吗？

水阿姨一愣，答道：是的，我从父姓。

林芳打量着她，看样子她年纪不会比自己小几岁，便问道：你有家室吗？

水阿姨猝不及防之下又是一愣，沉默了一会儿才别扭地答道：以前谈过一个男朋友，后来分开了。

林芳察觉到她的情绪有些低沉，识趣地说道：对不起，我不应该问那么多。不过，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她先介绍自己：我叫林芳。

水母恢复了平静，淡淡地答道：我叫水连珠。

连珠，林芳沉吟了一会儿，觉得这个名字有点怪，但还是说道：那我们现在起就算认识了，你可以叫我林芳，或者阿芳。

在她的连番提问之下水母觉得很累，但还是淡淡地说道：大家都叫我阿珠。

水连珠是她带孙小玲到春申街道民政部门登记时临时给自己取的名字。

她们到了咖啡馆门口时，孙小玲正站在隔壁的一间铁器铺门口与老板攀谈。

林芳笑着看着她，对水母说道：小玲很会跟人打交道！我先进去点点喝的，你要什么？

水母看到悬浮在铁器铺门头上的悬浮屏上有五个字：苏氏铁器铺。她也笑了，对林芳说道：都可以。

说罢，她叫了一声小玲，走过去，看到铺里站着一个穿着常见的灰色市民装束，身材俊朗、短发乌黑、面色白净但胡子拉渣的中年男人正在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孙小玲说话。奇怪的是，这人看似普通，但浓眉下分外明亮的小眼睛和身上若影若现透着一股说不清来路的英气。她不由多看了他两眼。

看到她，老板倒是很平常，只微微向她颔首，继续和孙小玲谈天。

孙小玲牵住水母的手，接着刚才的话头继续孜孜不倦地说起了生意经。

水母听了几句，知道孙小玲是为昨夜集市上买单时没看到老板这件事在教育他，不由哑然失笑。

她打断孙小玲密不透风的话头，不好意思地对老板说道：抱歉，她大概是因为昨晚到你在集市的铺位上买东西的时候没看到你，来这麻烦你了。

老板哈哈一笑，脸上顿时生动起来，洒脱地说道：不麻烦，我和这位小友相谈甚欢，你不介意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