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天皇陛下，您怎么……来了……”

北条真嗣愣了一下，随即收敛起身上的气势，低下头说道：“本次群体污染性事件传播强度很高……陛下，这里对您和公主而言，还是太过于危险了些……”

“北条老兄啊……”

天皇扯了扯睡衣的衣领，里面隐约露出稀疏的胸毛，倒让这个浑圆的中年人更加油腻了些，“你莫非忘了，我曾经也是常常出没于一线的、很强的超凡者呐……”

随着天皇的话语，这位肥胖的中年人看起来很没有威慑力的躯体上，慢慢传递出一缕摄人心魄的气势。

虽然他并没有释放出式神，但身体之间流淌而出的污染值，也是达到了一个惊人的浓度。

“里面情况怎么样了？”

天皇问道。

“并不好……”

北条真嗣脸上苍老的线条在阴影里显得更深了。

“对于红月馆内的污染，我们目前能够确定的是其应该属于接触式传递的污染，可通过肢体接触传播，而现在还不能探测到造成污染的污浊物在哪里……对该污浊物也基本没有了解，情况十分棘手……”

“这样啊……”

天皇眉头也皱了起来。

李苍生那老东西把这么重要一个人作为使者派遣到这里来，结果在这里却出了事……的确十分麻烦。

在发生了这种危险的事情后，翟楠的身份对于平安京而言，绝对是一个烫手的山芋。

“那北条伯伯为什么不派人向红月馆内突破呢？”

源雾织在一旁问道，“这个时候救人不应该才是最重要的吗？无论是大都会来的使者，还是我们平安京自己的民众。”

“不行。”

北条真嗣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我们先前已经做过尝试突破，但是接触到红月馆内的民众的警员们，也几乎无一例外的被感染了！”

他说着，指向了不远处一个被警戒带围起来的隔离区。

源雾织和平安天皇顺着那个方向看去。

随即，二人脸上同时露出了恶心而惧怖的表情。

……

“呼”“呼”“呼”

隔离带里的警员们浑身上下长满了大大小小的黑洞，大的有大拇指头粗细，小的也有葡萄干大小。

他们剧烈的喘着粗气，脸上表情似乎疼痛难当。

而随着他们呼吸的起伏，这些密集恐怖如同莲蓬的黑洞里，好像有脓黄色的肉芽慢慢伸出了尖尖。

空气从他们身后的洞中钻入，又从正面的洞口钻出，并因此渲染上了一层浓烈的恶臭。

源雾织听到了细微的口哨声。

“好恶心……”

“这些黑洞，是打穿了他们的身体吗……为什么有风可以钻来钻去？”

“这污浊物……到底是什么样的怪物啊……！”

……

“有没有整理出比较好的关押方法？”

平安天皇问。

“……”

北条真嗣再次摇了摇头，“现在我唯一能想到的应急措施，就是将这里隔离起来……”

“的确，目前看来，只要封锁了污染区域和污染者，这场群体性污染事件就算是被遏制下来了，说难听一点，只要此后的几十年里一直将这里封锁着，不让任何人踏足进来，等里面身上长出了黑洞的人死光了，这场污染事件就结束了……北条老兄做的已经很好了。”

平安天皇道。

“那里面的人呢？”

源雾织难以相信的望向自己的父亲大人，很不可思议他居然会说出这种残忍的话。

“雾织酱不要激动，我只是举个例子安慰一下我们的警视总监，并且提前想好最坏的可能性……人肯定还是要想办法救的，”天皇温和的微笑道，“只不过我们也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这种可能性并非没有。”

源雾织心一点点的沉了下去。

她知道，父亲大人说的是事实。

然而正是因为源雾织承认这种事实，反而让她自己感觉到愧疚无比。

这里面的也是活生生的几十上百的人命。

……可是外面更加有上千万的人命。

对于灾难，从没有两全之法。

这时——

“欧拉……那不如让在下去试试好了？”

芹泽雄清慢慢走上前，一把扯下黑色武道服和皮夹克，只留下下身的跨斗，一具古铜色的强壮肉体暴露在清冷的月光下，上面堆满了青红相间的纹身。

那是一条龙。

一条蛰伏于无间之中，缓缓抬头的青红之龙！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在场的警员和极道们，仿佛同时看到了这条龙，动了一下。

有风吹过。

他们不禁想起，据说历代极道总长，都会在自己身上种下一条龙——不，与其说是种下，倒不如说是这条龙自己的选择，每当龙纹逐渐在老总长身上消失，而一点点从另一个人身上显现之时，人们便知道，他就是被选中的下一任总长。

这龙由上一代传递，犹如火种，最终再传向下一代。

这龙，既是污浊物，也是式神。

“作为极道总长，禁闭所丢失这种事在下难辞其咎，幸而陛下并未怪罪于我……但我总需要做些什么来弥补这种罪过。”

极道总长的声音，风轻云淡。

就好像是跟隔壁想要插旗的混混去打上一架而已。

“不必担心，在下认为，这污浊物接触传递的机制应该很简单，之所以所有进入红月馆的警员们身上都长出了黑洞，是因为他们都还不够强大。”

“可是……”

“不用再劝说在下了，在面对这怪物之时，在下自保还是没有问题的……就算这黑洞真的想长在我身上，也得问问我身上这条龙答不答应。”

芹泽雄清撇了一眼不远处的北条真嗣。

“至于那些只敢指挥自己手下向前冲的懦夫们……就好好看着吧。”

警视总监面色僵硬了一些。

这时，有手下的极道小声对自己的大佬说：“芹泽老大……你貌似把天皇也骂进来了……”

芹泽雄清：“哦？是吗……”

闪耀的红光犹如漫山遍野的山火，火星与黑烟所过之处燃烧得十分旺盛。

芹泽雄清一个人走向红月馆。

犹如一座孤傲之龙。

……

“嗡——”

芹泽的脚步顿住了。

他克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他感觉到了……在那红月馆中，如汪洋般浩瀚的污染值越发清晰起来。

原本红光闪耀的红月馆。

突然在红色当中。

多出了一抹诡异的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