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医娘子
作者:亘古一梦 | 分类:古言 | 字数:40.9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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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九 三日之后
余紫苑想来想去,觉得不能坐以待毙,就先找了个离柳府最近的客栈住下。
她先泡了个热水澡,洗去一身的污垢,从包袱里换了一身干净的绸缎衣裳,又让小二给她买了胭脂水粉,自己打扮一番,又拿了几两碎银子让店家找了两个丫头来,在门口雇了一乘四人抬的轿子,这才去了柳府。
门子还是那个门子,看见门口停了轿子,忙上前点头哈腰问是哪家的。
丫头就按照余紫苑教的话说了,“我们是相府黄夫人身边的妈妈,夫人派我们妈妈来跟老夫人传句话!”
门子不敢怠慢,相府如今出了那么大的事,柳老夫人自然要知道详情,他赶紧让小厮到二门传话。不多时,柳老夫人身边的大丫头就跟着小厮来接。
余紫苑在二门外下了轿子,跟着大丫头去了柳老夫人的院子。
柳老夫人神色疲倦,正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闭目养神,近日余紫苑逃婚又失去踪迹,让她深感不安。
她暗中派出死士去寻找,但明面上还得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毕竟,外孙女做出这样的事儿,柳家的名声也有损。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余丞相会散出把长女剔除宗谱的话,这让她极其不满,正在家里大骂余丞相没良心、人走茶凉的话,就听丫头来报余府的黄夫人派人来了。
柳老夫人一拍扶手,哼道,“我倒要瞧瞧那姓余的能让他的女人捎来什么话!”
对这个黄氏,她还从来没有放在眼里。她的女儿,才是余府正牌子的夫人!
余紫苑进来之后,噗通一下跪在柳老夫人身前,吓得柳老夫人都愣神了,“这是怎么说?”
就算是黄氏身边的下人来见,也没必要给她行这么大的礼吧?
难道是余丞相做了什么亏心事了?
“那姓余的,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们阿苑的事了?”柳老夫人顿觉事态严重,刷地站起身子,战得可能太猛了些,她身子都有些摇晃了。
“难道,难道,你们把阿苑?”余紫苑做出这般惊世骇俗的事情,余府会不会把她沉塘?
没娘的孩子,没人护着,姓余的还真能干得出来!
余紫苑见柳老夫人这般模样,顿时大哭出声,“外祖母救我!”
柳老夫人大惊失色,颤抖着手指指着余紫苑,“你,你是?”
“外祖母,我是阿苑哪。”余紫苑哭着往前爬了两步,抓住柳老夫人的衣襟,“外祖母,救我!”
柳老夫人这才觉得眼前的女子有些像余紫苑,可面目、声音全都不像了。
她颤巍巍拉着余紫苑的手,撸起她的袖子往上看,胳膊肘那处,有一个椭圆形的疤痕,这是余紫苑小时候在柳府和柳如玉打架被她推倒摔的。
果然还在!
“你,真的是阿苑?”柳老夫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才不过几日未见,她最宝贝的外孙女怎么成了这幅模样?
余紫苑见柳老夫人终于承认自己,哭得更凶了,半日,方才哽咽着道,“外祖母,我被人给害了。”
“是,你爹?”柳老夫人首先就想到是余丞相,“你那个狠心的爹,把你害成这样,还把你踢出宗谱。别怕,外祖母就算告御状,也不能让你受这个委屈!”
“外祖母……”余紫苑涕泗横流,此时此刻,她外表所有的坚强像是一层坚硬的甲壳,全都卸下来,哭得跟个无助的孩子一般。
这世上,外祖母才是真正心疼她的人!
她已经走投无路,若不是外祖母还认她,她真不知该如何活下去了。
“阿苑,你跟外祖母说,你为何不嫁太子?”柳老夫人掏出帕子给余紫苑擦干眼泪,看着她那张布满恐怖疤痕的脸,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虑。
先前虽然支持外孙女嫁给喜欢的人,可外孙女当时含糊其辞,并未说清楚。如今有了这样的变故,她不能不问个清楚了。
“外祖母,此事说来话长!”余紫苑想了想,决定还是对柳老夫人说实话。
反正不管是重生还是复活,外祖母还是她的外祖母,若不给她一个足够的理由,外祖母怎么会拼死支持自己?
她看了眼屋内的丫头,柳老夫人就挥手命丫头们下去。屋内只留下她们娘两个。
“外祖母,若我说我重活一世,您老会相信吗?”余紫苑趴在柳老夫人的膝头,仰着脸望着这位年逾古稀头发花白一心为她的老人家。
柳老夫人瞪大眼,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你,”良久,她才艰难吐出一个字,却在对上余紫苑那双殷切的眼睛时,顿住了。
她的阿苑,虽然面目全非,但那双眸子依然灵动狡黠,还是那个她从小就捧在掌心里疼的阿苑哪。
“外祖母,我真的重生了,”余紫苑知道这会吓着这位老人家,但事到如今她也顾不得了,徐徐往下说。
“前世里,我的确嫁给萧珩做了太子妃,可他残暴多疑,并未登上帝位。这且不说,”余紫苑一想起自己前世死在萧珩手里,心里就跟被人扎了一刀。
一百三九 三日之后
“我最后就是被他毒死的,外祖母,”她仰望着柳老夫人,“在富阳,那些美人儿都是我安排的,萧珩夜御数女,那也是我下药的缘故……”
柳老夫人已经彻底惊呆了,她没想到外孙女胆子这么大,竟敢暗害皇嗣。
“阿苑,这可是杀头抄家的罪过呀。”
“我知道,可是我一想到前世我就是死在他的手上,我就害怕!”余紫苑咬牙说完,眼含热泪,“外祖母,我好不容易再活一次,不想再被他毒死一次。”
“可他今生什么都没做呀,”柳老夫人紧紧揪住自己胸前的衣襟,只觉得喘气都不利索了。
“是他还没来得及做而已……”余紫苑目光射出两道寒冷的光,“那是因为我还没嫁给他!”
柳老夫人什么都说不出来,外孙女都重生了,还有什么比这更惊悚的事吗?
“那不嫁给他,你到底想嫁给谁?”柳老夫人稳了稳心神,才想起余紫苑的归宿。
“外祖母,我想嫁给阿弘,”说到这里,余紫苑面上飞起一抹红,“外祖母也是见过他的,就是我的死士头领。”
“原来是他!”柳老夫人印象中的确见过这个人,长得确实人间少有,比萧珩好看不知多少倍。
“只是他身份低微,你莫要被他的相貌给迷惑了去。”柳老夫人松了一口气,外孙女有想嫁的人就好,至少,她还是正常的。
“外祖母,他日后能称帝,能做一统天下的君王,外孙女要是嫁给他,那就是至高无上尊贵无比的皇后。比起太子妃,高了不知多少!”
柳老夫人只觉得这一切都有些匪夷所思,“他一个死士,怎么能称帝?”
余紫苑简明扼要地把前世见到的乱世景象说了一遍,又道,“外祖母,其实阿弘出身也不差,他可是北齐皇族。如今还有圣巫族支持,我相信,假以时日,他一定能称帝!”
“就算他能称帝,可他也娶了你的妹子,你难道要去做小?”柳老夫人有些痛心疾首,他们柳家虽然是商户,但却不想让女儿嫁给别人做小。
当年的柳大小姐没有,如今的余紫苑,更不可能。
“外孙女会想办法,一定会让阿弘娶我的。”余紫苑想着那炙手可热的皇后之位要是落到陆清雨头上,她的心就跟燃着一团熊熊烈火一般,快要烧焦了。
只是眼下是什么法子她还没想到,只能求助于柳老夫人,“外祖母,你要借给我一些人。”
没有人,她寸步难行。
女儿唯一的骨血对她苦苦哀求,柳老夫人又怎能袖手不管?
只是逃婚这事儿必须得妥善解决了,不然,余紫苑就要跟过街老鼠一样见不得天日!
“阿苑,你听我说……”她招手示意余紫苑近前,对她附耳说了一通。
娘儿两个说完,余紫苑就留在柳府。
第二日,宫门前的登闻鼓忽然响起来。
如今南边战事吃紧,皇帝一听这个,吓得心都慌了,赶紧派人出去询问。
不多时,他身边的大太监连生就进来回禀,“启禀圣上,是,是余丞相家的大小姐敲的鼓。”
皇帝瞪大眼,什么?余紫苑还敢露面?
“她还活着?”皇帝气哼哼的,面色十分难看,“她连太子的婚都敢逃,还跑到这里击鼓?”
“说是有内情……”连生小心翼翼觑着皇帝的面色,把从余紫苑那里听来的都学了,“余大小姐说自己被黄夫人给囚禁在地牢,毁了容貌,这才逃出来告御状!”
皇帝也万万没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他还以为是余紫苑不想嫁给太子,故意逃婚呢?
那要真的是丞相夫人囚禁陷害,这戏可就热闹了。
“把人叫进来。”
连生没多时就把面目全非的余紫苑给带进来,跪在门口,乖巧文静地等着皇帝发问。
“抬起头来,”头顶上传来不怒自威的声音,余紫苑慢慢地一寸一寸地把头抬起来,直到能看清上首龙椅上的至尊之人,她方才目光下垂。
皇帝被她脸上那蜿蜒曲折的疤痕给吓住了,颤抖着手指指着她,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好半天,他才咽了口唾沫,又盯着余紫苑的脸看了一眼,长长透出一口气后,才低沉道,“你确定是黄夫人所为?”
毕竟,陷害相府千金,那也是极重的罪!
余紫苑惨笑一声,面色煞白,“回禀皇上,臣女赔上这一生,还能不知道仇人是谁吗?”
这话说的有理,黄氏不是余紫苑的亲生母亲,不想让余紫苑嫁给太子做太子妃,这也极有可能。
余紫苑在这时候把黄氏拉下水,那也是有原因的。虽然黄氏平日里待她极好,可直到现在她才知道这都是捧杀,想把她养得无法无天,让太子看不下去,最后取消婚约。
可余紫苑重活一世才发现,前世里的自己,骄纵任性,最后被萧珩毒死,固然是因为萧珩不喜自己,但自己那副嚣张纵横不可一世的性子,也占了极大一部分。
前世,她只认为黄氏待她如己出,可今生她才看透,黄氏也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家里有这样的狼,她不除掉,这辈子还怎能重回相府。
若是没了相府这个强有力的娘家,她怎能嫁得高门显贵?
所以,她就不能诬赖相府,而是选择了拉黄氏下水,反正黄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见皇帝盯着自己看,她又装出一副受惊吓的模样,眼中含着泪花,眸光又是委屈又是欢喜的,多种表情随意切换。
任何一个女子,都不会拿自己容貌开玩笑的。
皇帝几乎没有什么犹豫就信了余紫苑的话,命人查问黄氏。
黄氏还在家中做着过继乔氏儿子的美梦,谁知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宫里突然来人,说是余大小姐状告她把她囚禁在地牢,还毁了她的容貌。
黄氏顿时面色惨白,眼睁睁看着自己身边的丫头婆子全都被宫中来人给关起来,自己也不得不被人拘禁在屋内不得走动。
余丞相事先并没得到信儿,也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余紫苑竟然出现在皇宫,而且还指认了他的夫人!
他虽然心中惊吓万分,但到底做了丞相,这点场子还是撑得住的。
于是他给了领头的连生一个装有两条小黄鱼的荷包后,这才悄没声息地打听,“阿苑怎么进了宫?这两日她到底躲在哪里?”
连生也是个灵通的,皇上旨意只说查问黄氏,并没有余丞相的事,他就知道,不管皇上还是余紫苑,都想要余丞相摘扯开来。
见余丞相问,他就一五一十说了,“余大小姐是今儿一早敲登闻鼓才进的宫。”
敲登闻鼓?
余丞相不由得咂舌,这女儿状告母亲,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都是私下心事宁人的。怎么到他这儿,这继女和继母就闹掰了?
平日阿苑对黄氏不是言听计从,乖巧孝顺的吗?
他也弄不懂,为何自己女儿看上去越来越陌生了,陌生得好像他从未生养过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