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虚梦
作者:言一是 | 分类:古言 | 字数:46.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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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抗衡
这一声声吼叫吓得严弱浑身一抖,进也不是,走也不是,愣在那里。抱厦内没有旁的丫鬟,显然已被打发到别处去了。她那脚刚想往外挪,却又听到低泣声和分辨声。
“我只不过是协理罢了,哪里有这本事帮你做这事。须知道,但凡要改动一点家规和例银,都得经过常直和老太君的同意......”
是严穆的声音,严弱不禁停下了脚步。
“你也不用拿那丫头来压我。那丫头现在身份不明,左不过是得了一份当家的差事罢了。等过了几年,她及笄了,严二郎又瞧不上她,她不过得了一份嫁妆,便会嫁了出去。还以为自己真的能在严府呼风唤雨了。”四夫人尖着声音骂道。
严弱听到这话,脸不觉一红,想起常直那清盈的眼睛,是啊,左不过是一个孤女,自己好歹还有父母和姐姐呢。她又想起之前常直对自己的照顾,不禁心一疼,眼睛一红,那眼泪似乎就要掉下来了。
“那也是以后的事。可现在,就是她当家。今天早上隐翠阁的事想必你也知道了。她对老太君和大夫人的那些人,可都不讲情面的。现如今,你却让我给你的远房表叔家多领一份钱,她怎么可能同意呢?”严穆抽泣着分辨道。
远房表叔?哦,对了,昨儿个母亲接到远房表叔的来信,说是他母亲过世了,按惯例府里应该出份子钱的。可给多少,都是有惯例的啊,母亲怎么就想着多领一份呢?
“这怎么就不行了呢?你现在可是协理人,应该懂得怎么为四房争取最大的利益。咱也不是说稀罕这一份银子,可如果多了这一份银子,那在其他房面前不是体面多了吗?你们姐妹俩脸上也有光啊。”四夫人恨铁不成钢地道。
“可是,你要我以什么理由去争取这一份银子呢?总得有个理由吧?总不能无缘无故地就说要多一份银子吧?既然表叔家不稀罕这一份银子,那就算了吧。”严穆高声道。
“你这蹄子,你就不能自己想个理由?之前二夫人的表姨家有人过世,不也领了双份银子?你不会以此为理由吗?我看你这蹄子就不想争取这一份银子。”
‘啪嚓嚓’的数声从屋内传来,四夫人摔了杯子。
严弱听得胆战心惊的,屋里的严穆早已泣不成声,道:“二夫人的表姨是父母双双过世了,所以是双份。而表叔家只有母亲过世了啊,如果他父亲也同时过世了,给他双份也无妨......”
“啪”的一声,好大的一个巴掌声传了出来,接着是四夫人更大声的痛骂:“我撕烂你这嘴,说的这什么烂话。反了你了,我看,你也别想嫁什么公侯世家了,随便嫁个破落户或者低贱的商贾就好了。”
这一出口,严穆没了声气。严弱亦泪眼婆娑的,待要进去看看,却又不敢。便听到后面传来父亲的声音:“你在这里做什么?”她回头一看,父亲正从外面走来呢,忙福了福礼,问了安,低声说:“我来给母亲请安呢。”
屋内的人显然也听到了声音。四夫人忙忙地迎了上来,那吊脸笑颜如花,道:“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四老爷挥挥手,不甚在意地道:“家里怎么啦?这么吵闹。”又回过头对严弱道,“既是来向你母亲请安的,就进来吧。”一面往里走。
四夫人瞟了严弱一眼,便跟着四老爷后面亦步亦趋地朝屋里走。四老爷一进屋内,看见一地的碎片和杵在一旁,垂着头,抹着泪的严穆,不觉皱了皱眉头,道:“这是怎么了?哭哭啼啼的。”
四夫人忙让蕙兰叫小丫头将碎片收拾好了,狠狠地瞪了严穆一眼,又扶着四老爷在正中的紫檀雕荷花纹椅子坐下,接过蕙兰用润瓷浮纹茶碗装着的茶水,递给四老爷,方站在一旁,抽出腋下的一方粉红织锦手帕,按了按鼻头,道:“还不是这蹄子,这年岁渐大了,也不肯听我管教了。老爷,你可得好好说道说道她。”
接着便将事情一一道来,说得唾沫横飞,最后还不忘加了一句:“人都说,女生外向。这蹄子还没找到婆家呢,这不,就不服管了。”
严穆又是羞又是恼,死命地拽着手中的帕子,眼底一抹恨意闪过。
“好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过几十两银子罢了。要不你就从我这里拿去你的表叔,当作是府里给了双份。就为这点俗物,吵吵闹闹的,不得安生。”四老爷抿了口茶,又接过蕙兰递上来的帕子,擦了擦手。
“老爷,这不是银子的事,是体面不体面的问题。”四夫人状似委屈地垂下了头,又用帕子擦了擦眼睛。
四老爷见到那一方帕子,眉头皱了起来,道:“以后你换换这帕子的颜色,换个颜色深沉一点的。”
四夫人瞧瞧帕子,又瞧瞧四老爷的脸色,顿时那眼泪就如线珠子往下掉:“老爷,可你以前常说这帕子好看啊。”
“你都说以前了。多少年前的事了?”四老爷不耐烦地道。
四老人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却不敢再说了。
严穆闭了闭眼,一阵羞愧之色涌了上来。严弱和蕙兰更是垂下了头。
这一阵闹剧随着四老爷的回来终于落幕了。
待严弱和严穆走了以后,四夫人一边手里绞着帕子一边小心翼翼地道:“前些日子我娘过来说,我有个远房表兄的儿子考了秀才。之后便问了穆姐儿的婚事定下来没有。”
四老爷挑了挑眉头,‘哦’了一声,道:“她及笄了没有?这些事情你去处理就好了。不要拿这些俗事烦我。”
“倒还没及笄,还有一年呢。可是,你之前不是说,常和你一起饮酒的张秀才也想着跟咱们结亲吗?你还说那张秀才颇有才学呢。”四夫人道。
四老爷沉思了一下,连连点头,道:“对了,张秀才也跟我提过那么一嘴。他写的诗词倒颇有青莲居士之风。自由,奔放。嗯,真不错。”
“那这两人如何定夺?那张秀才虽说只是个秀才,可他家亦是清流世家,和老爷又颇为投缘。想必日后对老爷的清名颇有进益。不过,我那表兄的儿子可是举人,日后大有前程,在老爷的前程上想必可以......”
四老爷挥挥手,道:“什么前程不前程,俗气得很。凭我的才学,现在只不过是没人赏识罢了。那李太白还能凭着诗赋得到至道大圣大明孝皇帝的赞赏,并令他供奉翰林。如若将来我亦有这机遇,成就必不比他差。我还用得着别人帮我?”
“是,是,是。老爷的才学自然不用多说。那穆姐儿的婚事?”四夫人试探着说。
“你抓主意就行了。这些俗事就甭来烦我了。”四老爷不耐烦了,站起来,拂了拂衣袖,便往内室走。
四夫人忙跟了进去,内心已不停地盘算着与那两人结亲的利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