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太后是一片好心，儿臣心领了，无悔并没有任何配不上儿臣的地方，她很好。”凤九霄又一次直截了当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太后难以置信地看着凤九霄，问：“难道你真的不顾自己的体面，也不顾皇家的体面了吗？”

“儿臣早就有言在先，如果陛下和太后认为儿臣有失体面，儿臣愿意自贬为庶民。”凤九霄毫不在乎地道。

太后气得浑身发抖，问：“你当着要这样吗？哀家都是为了你好，你就不能听哀家的话？那晏无悔究竟哪里好？长得比她美丽的，比她性情温柔的，比她家世好的，哀家都可以满足你，你为什么就是执迷不悟？”

凤九霄依然冷静得很，面无表情，道：“太后言之有理，的确这世上比晏无悔好的女子很多，可世上也只有一个晏无悔，她不需要跟别人比，她是她就够了！”

太后震惊又茫然，问：“你怎么就和先帝一样？你怎么就非得喜欢一个二嫁女，你……明明有更好的选择，明明有更体面的活法，为什么就要让人戳你的脊梁骨呢？”

“我曾在生死之际也想过这样的问题，后来我想，如果我就那样死了，最大的遗憾是什么。”凤九霄目光里难得多了几分柔情。

太后都能感觉到他此刻的不同，一向冷冰冰，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凤九霄，竟然也会出现这般温柔的目光。

“是什么？”太后问。

凤九霄道：“是没有顺从自己的本心。”

“你的本心……便是晏无悔吗？“太后问。

凤九霄点头，指着自己的心口，道：“她是唯一可以让我觉得自己还活着的人。”

他从未曾有过的，那种真切活在这世间，贪恋红尘，贪恋温暖，贪恋生命的感觉。

从前生命于他，是短暂而又痛苦的，他为了对先帝的承诺，就算再痛苦也熬着。

甚至有过，死了便解脱了的感受。

权力，财富，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重要的意义，可尽管如此，他的皇帝兄长依然猜忌他，防范他，甚至想要除掉他。

直到晏无悔走进了他的生命里，他觉得活着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慢慢开始期待人生可以更长一点，他想与她在一起更久一点。

仅此而已，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生生死死的激动，只想和一个人过平静的，漫长如流水一般的生活。

假如有一个人，能让你感受到生命的美好，对余生充满期待，这不是爱，又是什么呢？

太后听了凤九霄的话，有些茫然。

感觉到自己是活着的？

难道从前，都没有活着吗？

“你这话说得太玄了，哀家听不懂，哀家只知道，身为皇家人，应以江山社稷，以皇家体面为重。”太后干巴巴地道。

凤九霄问：“太后认为儿臣这些年为凤氏江山做的还不够吗？娶一个我心悦的女子，于江山社稷有什么妨碍？”

凤九霄至于天元，就是一尊可以威慑四方的利剑，有他在，便没有人敢轻易来犯。

这是他用生命和血换回来的。

对外战争，对内平叛，他一次次不顾病体，支撑大局，这些都是有目共睹的。

太后也没办法昧着良心说凤九霄于江山社稷无功。

他这个亲王也不是因为生为皇子就轻易得来的，尽管再受宠，先帝也没有风他亲王之位，是他用功勋挣来的。

他这个战神当之无愧。

“非他不可吗？”太后问。

“非她不可！”凤九霄斩钉截铁地回答。

太后长叹了一口，道：“男人总是可以这样任性的，就像你父皇，从前不顾那么多人的反对，毅然决然地娶了你的母妃，明明她也不年轻了，明明她还嫁过人，可是他就是爱上了她。后来你母妃去了，他的心也跟着死了，若非如此，先帝也不会早早地就去了。”

太后忽然觉得一股悲伤从心底里升起来。

她也年轻过，也曾有过少女对情爱的期盼，但是自从她进的皇宫那一日开始，父母便警告她，宫里的女人，是不可以贪图情爱的，对帝王更不可以。

她可以尊敬帝王，可以畏惧帝王，可以对他忠诚，但绝对不能爱他。

因为爱上帝王的女子，最终都是要心碎的，还可能会搭上性命。

凤九霄的母妃不就是如此么，她爱上了君王，也被君王所爱，最后……

太后蓦然回过神来，不敢再去想，有些旧事，就让它永远沉沦下去吧。

凤九霄没有回应。

他母妃去世的那年，他才不过六岁。

许多事儿，他并不是不知道，只是不能追究。

“若是没有别的事儿，儿臣也该回王府了。”凤九霄觉得，留在宫里的日子也够久了，该离开了。

太后挥挥手，道：“罢了，你去吧。”

她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凤九霄，不如就不管了。

凤九霄刚刚离开，皇后就赶来了，问太后：“母后和十七弟谈过了？”

太后点点头，无奈地道：“哀家说不动他，他一向有自己的主意，况且先帝有过旨意，十七的婚姻自主，没有人能够干涉他。”

“可是也不能看着他胡闹啊，就算是先帝在，也断然不会同意十七娶自己侄儿的前王妃。”皇后一想到晏无悔会嫁给凤九霄，就满腹的怨怒。

自己厌弃的前儿媳，会变成弟媳，她以后还怎么抬头做人？

后宫里那些嫔妃还不得笑死？她这个皇后还有威信吗？

“哀家劝也劝了，实在有心无力，更何况……他现在也没有直接请旨要娶她。”太后病了这一场，觉得精神越发不济了，想着操那么多心，不如好好养身体，她还想多活几年。

皇后却不甘心，道：“母后，这事儿咱们必须要想办法阻止，十七那边说不通，那就找晏无悔，让她自己知难而退，或者干脆……先下手为强，把晏无悔嫁给别人。”

“现在人在肃亲王府里，十七护着呢，你怎么嫁给别人？”太后摇头，觉得不可行。

皇后道：“她也不能总在王府里待着，咱们想法让她出来，定然有办法让她就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