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锐脸色苍白，道：“我也是为了太子，如果仙儿活着，迟早有一天，会发生不该发生的事情！”

“说到底，都是你自私罢了，为了一己私欲，可以连自己的子女都祸害，你凭什么怨恨父皇？你没有资格，习锐，你根本就没有资格怨恨任何人！”

皇帝痛斥习锐的所作所为。

“这一切都是因为从一开始，我就遭受了最不公平的对待，我会变成这样，难道不是拜先帝和你母后所赐吗？”习锐大声嚷嚷着，坚决不肯承认自己有错。

“因为别人伤害了你，你就要变成比他们更残忍的人吗？你的报复方式，就是让自己变成恶魔，做下更恶毒更扭曲的事情？”

皇帝无法苟同这样的心态。

“你知道穆轻轻吗？她也是你们这局棋里的一枚无辜的棋子，她也被你们的疯狂深深伤害，她何其无辜何其悲惨？可是也是这个弱女子，她坚强地活下来，依然心怀善意和感恩，真心对待每一个给予她关怀和爱护的人。”

“她为什么没有像你们一样，选择怨恨这个世界，不择手段，穷凶极恶地去报复，去毁灭？”

皇帝一开始被习锐的话打击的毫无招架之力，可是冷静下来，他才清醒地意识到，习锐是错的。

“为了报复恶龙，自己就化身为恶龙，这是不对的！”皇帝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

习锐看着他，一瞬间有些恍惚。

“父皇自知有负于你和你母亲，一再嘱托朕，要替他弥补你们，照顾你们，要朕答应，将来无论如何，都不能杀你。”皇帝满眼沉痛地看着习锐。

“父皇并非不爱你，他告诉过朕，他后来派人去寻过你们母子，但是那时候，习家已经被大火焚烧成了废墟，他以为你们也不在人世了，父皇很愧疚，偷偷给你们在兴国寺立了牌位，点了长明灯，还请得道高僧为你们诵经超度。”

习锐看着皇帝，听着他的话，终于泪流满面地跪坐在地上。

“可是他为什么见到我们，却不肯相认，还骂我娘是疯子？他看我的眼神，那么冷漠，他不想见我，根本不想！”习锐不愿意相信，他的父亲是爱过他的。

皇帝叹息一声，道：“父皇也有他的无奈，他是一国之君啊，十五年后，你们母子的出现，会为国家带来怎样的动荡？更何况……我的母族，以及那些一路保我的势力，他们能够轻饶你们母子吗？就算你们无心威胁我的储位，可难保你们不会被人利用，成为攻击我的武器。”

“父皇不敢认你们，那对你们，对云梦朝廷，对江山社稷，都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

“我只是……只是想正大光明地喊他一声父皇，只是想正大光明地当一个皇子，我不会跟你争太子之位……我也可以像秦王一样替你保驾护航，做你的左膀右臂，可是他一点机会都不给我！”

习锐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眼泪鼻涕混在一起，狼狈又可怜。

“我不甘心，我以为我历经千辛万苦，走到他面前，他会愿意抱抱我这个从未谋面的儿子，我以为我有父亲了，就不会再被人嘲笑是野种，我以为我受的那些委屈，会在他身边得到安慰和补偿。”

习锐重重地捶了一下地，手都流血了。

皇帝看着他，又觉得他可怜得很。

“我报复你，因为我无法报复他，他没能活着承受我的怨恨，我就想，如果他珍爱的儿子被人害了，他一定死不瞑目，不得安宁，我就是要他不得安宁！”

“我不能入皇室宗谱，可我的儿子入了，我的子子孙孙都会姓容，流传史册，他别想摆脱掉我，别想抹杀我的存在！”

习锐的执念那么深，深到他自己都无法动摇。

“朕答应你，太子永远姓习，朕不能把皇位传给他，但他依然是容家的子嗣，他的子孙后代也永远都姓容，皇室的宗谱里，永远都不会抹杀掉你这一脉的子孙。”

皇帝觉得，这是他最后能为自己的兄长做的了。

习锐抬头看着皇帝，似乎有点不敢相信。

“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你不恨吗？你被我戴了一顶绿帽子，替我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你不觉得这是奇耻大辱吗？”习锐非常疑惑。

皇帝沉沉叹了一口气，道：“是耻辱，也真的恨，可你是朕的亲兄弟，我们血脉相连，你的儿子，朕也可以视为自己的儿子。我母后做错了事情，母债子偿，我愿意承受这份孽债。”

“真……真是够伟大的！”习锐露出一抹嘲弄的笑。

“不是伟大，锐哥，你永远不会理解朕对兄弟和亲情的珍视，朕可以把小初视为己出，为何不能把你的儿子视为己出呢？朕只是伤心，因为朕真心待你，你却未曾回报过一丝真心。”

皇帝稍显落寞地摇摇头，觉得自己说这话，习锐根本不能理解分毫。

习锐满是冷漠，道：“因为我不觉得需要对你有什么真心，你的那些真心，我也未曾感受到过，你不过是给了我一个国公的爵位，为此我还必须跟着秦王去军中历练五年，挣了一些功劳才能获得。”

皇帝摇头苦笑，知道多说无益，习锐是不可能改变的。

“朕来看看你，也不是想改变什么，事情到了这一步，朕不能说自己完全无辜，但朕在心里，对你是没有愧疚的，朕依然不会杀你，但你这一辈子都必须要待在这里，朕不可能再给你第二次机会背叛朕。”

皇帝说完，就打算走了。

习锐却吼了一声，道：“你不许走，我娘呢？你打算怎么对她？”

“她现在不能死，她给朕的女儿下了蛊，母蛊还没有引出来，蛊解不了，朕不会让朕的义女给她陪葬。”

皇帝对元敬可不像对习锐这般宽容了，毕竟元敬和他没有血缘关系，也不是他的亲人。

更何况，皇帝认为，要不是元敬一心撺掇，习锐不会这么偏执和满怀恨意。

所以愈发憎恶元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