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帝君
作者:云裁 | 分类:古言 | 字数:32.2万
本书由华夏小说网签约发行,版权所有侵权必究
第110章 变化
“我——”我上前一步刚想着顶嘴。
只听有人说道:“是我吩咐的。”
众人的目光从我的身上,不约而同移向我的身后,曲廊上走来素雅锦袍的陈王,头戴白玉冠,面沉若水,眼清如波。
慕太妃见到陈王,雪融冰坼,冷面化作一片柔意。
“母亲,何必动怒。是我吩咐兰姑娘如此,她也是照命行事。”
“哎,我也老了,就喜欢听点和软的话,遇见那起莽莽撞撞的,我这头就晕得厉害。”
这话分明便是影射我,为了不让陈王难堪,我轻轻说道:“是我不知礼仪,太妃娘娘对不住了,可能我眼中只看了太子,所以——”
“所以便会目无尊长,举止放诞。”那个缁衣婆子补了一句。
我倒不知道该如何做了,主子也差不多消气了吧,可这婆子却如此穷追不舍。
“眼中只有太子何错之有,何必一直纠缠不放。她再有不是,也自有太妃娘娘、大先生、本王来提醒,哪里轮得上你这婆子聒噪。”陈王声音不高,满是厌恶。
那婆子看了一眼太妃娘娘,见太妃娘娘面无表情,很是不愿意又无可奈何地跪下,脸朝着地面,一声不吭。
当着太妃,陈王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嘱咐我送太子回去习课,他也就自去陪着太妃散心了。
太子被哄着去射箭,其实也就是在射场胡乱转一圈了事。而我自去集贤殿院习练书法,陈王找到了我,向我道歉。
“其实自打入宫,母亲大约还没有适应过来,请务必多担待。此外,那婆子着实可恶了些,只是当着母亲的面,我也不便惩罚她。”陈王话语柔和贴心,如果不是一身贵气的装束配着这巍峨宫墙,我似乎又看了云淡风轻的初雩先生。
“我不生气的,想想也怪我自己。境遇变了,人大约也变了,可是我却以不变的态度来对待,如何不撞墙呢。”说到撞墙,我自己也不经意地笑了。
陈王仰头望着天空,颇有感触道:“离开这座宫城的时候,年届志学之年,如今归来,已过而立。对我来说,宫城依旧,人物依旧,而我自己却回不去了。”
我转头望向陈王那张年轻的面孔,他像极了慕太妃,脸上几乎寻不见岁月的痕迹。
“半生耐磨挫,归来仍少年。”我轻轻地说道,陈王笑了,他倒是不常笑的。
※
又是一轮早朝时,太子一直躲在帐幕之后,生拉活拽,软磨硬泡,依旧不愿移动半步。朝臣们也不再等了,自顾自讨论起国事,我在帐幕后有一搭没一搭听到土地出让的问题,他们讨论着用土地换皇帝。也不知谁在大殿之上振振有词道:“土地关乎国脉,是我们大唐男儿一枪一剑拼却性命争过来的,轻易拱手让人,怕是列祖列宗死不瞑目,此外,出让土地,那连着土地的平民百姓又何去何从?”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唐国的土地都是皇帝陛下的,既然陛下身陷囹圄,拿陛下的土地去换陛下的性命有何不可。”陈王声音,平静无波,寻不得一丝情绪。
“陈王殿下,话不是这么说的。难道我们唐国就只有屈膝纳土这一条路可走?你这岂不是长楚国人威风,灭我唐国人志气。”苍老的声音,似乎是大先生。皇帝被劫掠之后,伴着陈王的进宫,大先生也得以上朝商议国务。
“大先生,今日是你第一次上朝,此前的讨论你得好生温习一下了。皇帝如今身在楚国,任何一个自以为爱国的举动都会要了陛下的性命,大先生难道是弃陛下性命于不顾。”
“陈王殿下慎言,老夫自然不是此意。”大先生带着犹疑与无助。
陈王也不再接话茬,继续说道:“希望列位务实一些,将我们讨论的重心放在土地上,而非扯到无意义的说教上。”朝堂上静寂无声,也不知道大家都在想些什么,接着便是一簇一簇的议论声,之后便汇聚成满朝嘈杂,太子都不免好奇地从帐幕后探出头去看朝堂上的光景。
从拉开帐幕间的一线缝隙中,我看到了陈王,他侧对着我,俊美的脸落在阴影之中,显出一丝不可捉摸的神色,我总觉得他到底还是不一样了。
※
做太子跟班的活儿,倒比在集贤殿院忙上一倍不止,离上次休沐差不多过去一个月,百花争艳的春光早就给浓荫茂草腾出了位置。回到金兰馆,沐浴更衣陪着家人一道吃饭倒也其乐融融。饭桌上兰七讲到了生意上的难处,忍不住开始抱怨。
“之前那个皇帝当得疯疯癫癫,至少还算硬气,可如今这朝廷,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七哥,我们小老百姓,何必妄议朝政,小心惹来不必要的祸端。”兰七嫂提醒说。
兰七颇为不屑道:“有什么关系,又没有外人。再说,朝廷的动向与我这样的生意人息息相关。且说给楚国人土地一事,到底给哪块也没有定论,想把生意往南边拓展,如今局势不明,也只好等着。对我们商人征收的税也更重了,就好像我们的钱都是抢来的一样。我看这陈王到底不适合主政,还是平康巷中携妓弹唱更好些,不至于误国殃民。”
听其他的还好,一听到兰七提及陈王,我有些不高兴了。
“七哥,朝政哪有你想得那么简单,做生意你只需奔着钱财二字去便好,可是身在朝廷,利益交错,各方都不能得罪。陈王一方面他得把皇帝从楚国接回,所以他对楚国不敢太强硬,另一方面朝廷中还有各种反对他的人,等着看他的笑话,也有支持他的,希望他能有所作为。试想他若是对楚国采取强硬政策,那肯定会被骂居心叵测,不愿皇帝活着回来。”
兰七不再说话,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我觉得自己的说辞还是欠缺不容置疑的力度,但又有什么办法,我对于朝政本身就是一知半解的。
“反正他就是很难,他只是监国,不是皇帝。另外就冲着他愿意接回皇帝这一点,就能看出他是个光明磊落的人。”我略有些蛮横地看着兰七和兰七嫂。
“好——好——妹妹说得全对,都是哥哥不对,哥哥不该妄议朝政,更不该诽谤劳苦功高的陈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