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九笙听闻消息的时候正巧在秦夫人院里用膳，于是二人是一道赶来的。

西院正厢房中柳侧妃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待二人进门之时还在发出刺耳的尖叫，两只手臂还在半空中不住地挥舞，好似是在推拒着什么不可见的恐怖事物。

见到夜九笙进来的时候才像是突然找到主心骨一般冷静了下来，一双眼直勾勾地看过来，其中还盛着泪光。

秦夫人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与她对视了一眼，登时就从眼神中意会了她的意思，立马便配合地迎上前去，声声关切道：“姐姐这是怎得了，前些日子还以为你只是夜间惊厥，没成想怎么到这样的地步了，这是怎得了呀？”

柳侧妃只顾着低头呜咽，一旁的贴身婢女赶忙上前解释道，语言却有些晦涩：“娘娘，娘娘她好似冲撞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夜间做梦老是被鬼祟缠身，如此三番下来，这才被折磨成了这样的模样——”

秦夫人闻言也有些伤神，拿帕子按了按眼角的眼泪，吩咐那婢女道：“快些给柳姐姐上些安神的茶水来——”

柳侧妃在此时突然抬起了头颅，深深一眼望进那贴身侍女的眼底，那婢女当即会意，应了一声便退出去了。

秦夫人便又上前同柳侧妃一人一句的关切起来，夜九笙原本也只是不堪其扰才过来看看，如此也搭不上话，便在一旁静静听着。

孰料不过半盏茶时间，外间突然爆发了一声尖利的喊叫。

“死人了！！”

整个西院当即就炸成了一锅粥，先前那个出去传命令的贴身侍女面色苍白的赶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不好了！！奴婢方才去差人烧茶水，谁知那被传唤的婢女好像是突然魔怔了一般，这才刚走过中庭，人就不行了，当即就面色青黑口吐白沫地倒在地上不动了——”

适时柳侧妃也好似是被惊吓到了一般，凄厉地叫喊起来：“有鬼！！真的有鬼！！王爷救我！！”

夜九笙眉头深深锁起，抬手呼来了身边所有暗卫，将整个院子团团围住之后，确认了没有刺客混入之后，才将那突然暴毙的丫鬟的尸身呈到了一处开阔通风处，随即叫人喊来了仵作。

仵作将那丫鬟的尸身细细地查探了一边，又用银针查探了尸身咽喉处残留的食物残渣，寻常毒物用银针一试便见真章，可是这丫鬟身上却试探不出有任何毒物停留的迹象。

“王爷，恕老朽无能，这丫鬟好似不是中毒身亡的啊，老朽，老朽实在是查探不出她的死因——”仵作惶恐道。

夜九笙眉头紧锁神情阴郁，在他身后瑟缩的柳侧妃眸中却滑过几分狡黠，这下的毒是从西域传过来的，本地的仵作当然是不能轻易查出来的。

于此以来这暴毙丫鬟的死因就成了一个谜团，西院中柳侧妃被鬼压床的症状也越来越重，这两件事被有心人串联在了一起，再加上刻意的添油加醋，一时王府之中有关西院闹鬼的传闻闹得沸沸扬扬，下人们都认为柳侧妃是被厉鬼缠身这才深陷梦魇，而那侍女也成了被厉鬼报复的可怜对象。

夜九笙向来不大信鬼神，因此对这厉鬼一说并不大相信，但是架不过人言可畏，再加上柳鸾三天两头就在府中奔走哭喊，他便只好在西院中留守了几日，来查探这厉鬼之说到底是否为真。

前几日皆是风平浪静，却在一日天色将晚之后，当真在柳侧妃的门房前亲眼看着一个面目狰狞的青面女鬼从她房里跑了出去，在昏黄的夜色中，当真行迹骇人。

夜九笙只是微微的愣神之下，就驱动轮椅赶了上去，侍卫们闻风也立马赶了上去，可是众人一道几乎追到了王府门口，却没看到任何人影，倒是在摄政王府路过的百姓们被这副阵仗吓了个不清。

百姓们向来是对王府的秘辛感兴趣的，再加上柳侧妃刻意的煽风点火，一时间几乎半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王府闹鬼的事。

摄政王府可是立在皇城根脚下，皇亲家中受到邪祟侵扰可不是件小事，更遑论是如此身份尊贵的侧妃娘娘受了惊吓，一时百姓们也有些人心惶惶，生怕王府里的邪祟没关注，逃出来祸害苍生。

更有怕事者直接直接向圣上请愿，想要消减祸事。

平日里那些王公大臣们大底都是向着太后和皇上一营的，于是对夜九笙府中出事一事近乎于乐见其成，他们几乎不用人催促，就上赶子给皇上递奏折。

夜云城原本正愁着没有借口向夜九笙发难，群臣递给他的折子简直就是解了他燃眉之急的梯子，他在假意的斟酌之后，终于在一日早朝朝着夜九笙开刀了。

夜九笙在早会时向来就是个不太出众的存在，除了太后和群臣有时候刻意把它当作众矢之的的时候，他一般都不会主动请言。

今日他却在进入朝堂之时就感觉到了夜云城比平日灼热一些的眼神，当即便意识到了可能有什么事情会发生。

果然，在讨论完西南各地的洪涝灾害之后，夜云城便状似无意地点了几个平日就对夜九笙颇有成见的大臣。

大臣三言两语拐弯抹角地说了一通冠冕堂皇的话之后，便旁敲侧击到了摄政王府疑似闹鬼一事，一位大臣说到王府闹鬼一事事关重大必须彻查以平百姓悠悠之口，另一位大臣赶忙站出来附和，说近日洪涝灾害频发也可能同这些妖邪之物有一点关系。

夜云城听着朝臣说出了自己原本想说的话，心中自然是十分熨帖，面上却还是一副沉肃的模样，好似还想为夜九笙辩驳两句：“九笙，这事你怎么看？”

夜九笙闻言只是略略地陈述了一下事实。

夜云城很庆幸他没有避讳，于是便正好顺着他的话语，正好将近日一直困扰在心的事说了出来。

“九笙，朕想让吴正史前去你府中看看风水，你意下如何？”

夜九笙心中自然不喜，但是此情此景也拒绝不得，于是只好沉着面色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