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坤笑了，无奈般的揉了把自己的头发。

伸手扶在了她的座椅，就像是虚虚的靠着她的肩膀。

低头靠近她，神色微动，“柳清清，你是不是一点都不记得我们以前的事了？”

微暖的阳光下，英俊凌厉的眉眼浸满柳清清的眼瞳。凌乱的发型，忽然就有了些少年时张扬的模样。

柳清清当即愣住，随后叫出了她记忆里的另外一个名字，“程庭。”

对面的程坤，则是在听到柳清清叫出他以前名字的同时，像是……有些不满意般皱了眉。

“嗯……”

他的声音低沉了许多，与他见面以来说话的语调，完全不一样。

“只想起了这个名字吗……还记得别的吗？”

声线中带着一丝僵硬，又多了些听不明的呢喃。

柳清清抬眼，对面人的目光仍旧专注在她身上。是那种一动不动的专注的盯着她的眼神。

眼神里带着柳清清看不懂的浓烈的情绪，让人忍不住屏住呼吸。

“别的……什么？”

“比如，别生气……都听你的……”

因为离得近了。这种目不转睛的直视，微微让人有些头皮发麻。

“清清，你再想一想……再想一想，好不好？”

程坤右手屈起手指在椅背轻点，一下又一下。

声音不大，却让人心里莫名的没底。

年少时的柳清清，可以说是所有人眼中的小公主。

本就长得乖巧可爱，偏又生在柳家，自带一身书香气。在学校的时候，成绩永远都是名列前茅。

这样的小女生，原本不该入了程家叛逆公子的眼。

可就是在一次偶然的座位调换，班主任想让好学生带动一下这些令人头疼的差生，两人就这样做了同桌。

他们俩的座位靠墙，程坤坐在里面，柳清清坐在外面。程坤要想进出，必须经过柳清清的座位。

班上的同学都有些害怕程坤这个校园一霸，有多远离多远。

大多数时候，程坤逃课居多，即使是来了也是趴在桌子上睡觉。

柳清清却是从来都没有怕过，尽职尽责的完成着老师交代的事情。

“程庭，要上课了，不许出去。”

“程庭，一会是政治老师的课，你早点回来。”

“程庭，这是今天要回家做的家庭作业，你记一下。”

可程家的小霸王怎么会就这么妥协，于是他开始捉弄她。

小孩子的捉弄往往是有些幼稚无语的。

比如往柳清清的座位里，扔蚯蚓，想看她大喊大叫。

可柳清清自小在林女士的院子里什么没见过，不过是平静的将蚯蚓放回了教学楼下的花坛。

又比如，不许班上的同学跟柳清清说话，柳清清就坦然的一个人进进出出。

直到某一天，程坤又因为下午带着班上的几个同学翘课，被留在教室必须叫家长才能走。

柳清清做完值日，眼看着一起被罚的同学，一个个的被家长给接走了。

唯独程坤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的望着窗外。

那一刻，柳清清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脱口就对着班主任说道，“老师，我就是他的家长，我来带他回家。”

说完还真的是一本正经的，将他们两那点沾亲带故的关系说给老师听。

柳清清的一个表姨嫁给了程坤的大伯父，往日里表姨家的聚会，他们也是见过的。

班主任可能是为了早下班，又可能是出于对柳清清的信任。

还真的就同意了让她带走程坤，而自那之后，小霸王还真是收敛了很多。

两人这么一路打打闹闹，你来我往的相处了好几年。

自那之后，柳依依还真是有点当人家家长的自觉性。

看见他上课不好好听讲，会叫醒他。看见程坤在学校里欺负同学，也敢直接上去抓人了。

程坤不知为何，也笑嘻嘻听话。

那段时间，该是柳清清对程坤印象最好的时候了。

她觉得那个小小的少年，低下头听她说话的时候。真的特别特别的乖，好多时候她都忍不住的想去摸摸他的头。

而他看着她的时候，眼睛里那么的亮。像是夏日里的萤火虫，让人心情愉悦。

可渐渐的，流言飞起。

柳清清想不通怎么一夕之间就全都变了。同学开始戏言，说程坤喜欢她，说他两都住到一起了。甚至还有一次，她居然在厕所里听到隔壁班的几个女生八卦，说她每天带着孩子上学。

长大的柳清清，对此嗤之以鼻。

可对于小时候的她来说，同班同学看着她探究的眼神，私下里的嘀嘀咕咕。给小女孩的内心深处，还是留下了些阴影的。

让她一度不敢去人多的场合，不敢跟人接触。

后来年纪渐长，渐渐明白那不过是校园暴力。

也知道自己不该就此放任让自己继续受影响，再加上到了国外。全新的环境，就开始有意识的进行自我调理。

后来，她也很少会想起了。

可当年的柳清清，只觉得惶恐不安。

于是，她开始疏远，她请父亲帮忙给安排调换了座位。

不再跟那个少年说话，远远碰见也当做没有看到。

座位的抽屉里，偶有出现时下最好看的橡皮擦，当年最火的《还珠格格》贴纸，看着就很有质感的钢笔……

柳清清一声不响的，全部请程坤的几个小跟班转交回去。

然而渐渐的流言，好像真的变成了实质。

她座位里，开始出现叠成心形的信纸。

是打开后看一眼，就忍不住羞愤不已的内容。

那是柳清清第一次，忍无可忍。

她当着众人的面，走到程坤的座位前。将粉色的信纸撕碎了扔到了他的头上，从没骂过人的她，用她能想的到最恶毒的词汇对他说了六个字，“下流、卑鄙、无耻。”

而至那以后，她的人生中第一次出现了恨这个词。

她以为，那就是结束了……

可她每天放学的途中，总能遇到那少年追随的身影。

而她，再未给过他一个好脸色，也再未同他说过一句话。

直到某一天，柳清清被外校的几个小混混堵在了操场。

外校的人听说了程家公子有了女朋友，又不敢直接找上程坤。满心的就想趁着柳清清落单，好给程坤一个教训。